晓雾将歇之时，三人重新启程，一日之后，到达寒荒城，城门内外仍旧阴森寒冷，一如冷冰潇那晚浑身湿透，决绝坚毅要进千冰司那般，只不过，凝烟姑姑没来接她。

几位女子站在城门下，拿剑拦住几人。

“何人？”

“千冰司冷冰潇”。

几位女子窃窃私语，不一会儿问道：“千冰司如今管事的人是谁？”

这一下把冷冰潇问住了，自从进了千冰司，似乎从未过问千冰司管事的人。

“还不知晓”。

“那你们不能进！”

几人义正言辞。

“寒碧姑姑！”正巧，毕方抬头看到寒碧姑姑在城墙上行走，像是去给谁送药，“烦劳您让我们进去！”

寒碧走下来，对几位女子挥挥手：“这是前任城主派出执行任务的，不过时间长了些，自还是我们寒荒城的人。”

几位女子收起剑，俯首行礼：“是，姑姑！”

寒碧带着几人往胧烟殿方向走，边走边说这寒荒城近半年的变化。

“琉璃城主不久前去世，现在，寒荒城是素语姑娘在打理”。寒碧说着扭头看向冷冰潇，“瞧我这嘴，已不是素语姑娘，是素语城主了，上了年纪，总也是忘事”。

“敢问姑姑，琉璃城主因何身故？”

几人继续走着，灯火渐次点亮，却自有寒气阴森。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琉璃城主重伤归来，伤了心脾，再也没好过”。

“寒碧姑姑也没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医人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一往情深往往不尽人意”。

话里话外，是琉璃并不配合，然而究竟为何这般心如死灰？

“到了，烦劳几位少言少语，素语城主不喜生人，更不喜热闹”。

冷冰潇点头。

大殿之内一应陈设，和冷冰潇走时一模一样，樱花卧榻上，她依稀记得琉璃魅惑温柔的模样，不过半年，便颇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了。

“城主？”

寒碧欠身行礼。

“姑姑来了，烦劳姑姑亲自跑一趟，本让侍女来送就好了”。

素语转身，冷冰潇只觉时间凝固不前，樱花卧榻上，那女子模样一如朝阳东升的温柔，满月当空的皎洁，似是饮朝露、食繁花的林间精灵。

“这几位是？”

素语缓缓起身，裙摆如流水般滑过石阶，冷冰潇只觉心扑通扑通乱跳。

“毕方参见城主”。

“原来你就是毕方，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幻成人形的样子，近来和玉公子可好？”素语四处看了一圈，“怎么不见玉公子？”

“劳城主挂念，玉公子现在九州城内”。

“九州城？”素语看向殿外，一丝伤感顾盼在明媚的眸子里，“似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位是？”

“在下千冰司冷冰潇”。

冷冰潇俯首行礼，只觉脸上一阵阵火烧般灼热。

“就是剔骨时没喊一声痛的那个冷冰潇？”

素语声音有些惊讶。

“城主，就是那姑娘”。

寒碧将药递给素语一旁的女子，冷冰潇这才注意到素语身旁一直有人，不过对那女子脸上的面纱，仍感到有些奇怪，看样貌体量，这女子丝毫不亚于之前所见之女子。

“怪不得琉璃城主喜欢，这隐忍和坚强，和城主太像了”。

“多谢素语姑娘，不，城主夸赞”。

素语笑着走向门口，凝冰怯生生地抓着冷冰潇衣角不敢抬头。

“这位小姑娘是？”

冷冰潇握紧凝冰的手回道：“这是凝冰，我的妹妹。”

“很是可爱呢”。

凝冰愈发往后躲了，后来回到听雪轩，凝冰才害羞地解释：“那姐姐太好看太好看了，我害怕。”

几人站在胧烟殿门口，灯火照亮阴暗的石壁，虽是热闹，总也免不了凄凉。

“终比不得九州城华灯初上的锦绣华丽”。

素语感慨。

“但也自有它的宁静安适”。

冷冰潇接道。

“是，血雨腥风、勾心斗角，计算一生，将自己也算进去，是不值得”。

戴面纱的女子为素语披上衣裳，又退到一旁，默默无声的关心，让冷冰潇想起毕方，只不过，这种关心较之于毕方，少了对主子的照顾，多了情愫暗生。

“阿潇姑娘这次来所谓何事？”

“一是祭奠琉璃城主，二是为五灵玉珠”。

“五灵玉珠？”

素语疑惑，她从不关心江湖，自然也是不了解五灵玉珠，毕方解释道：“城主，五灵玉珠乃是天地初生时，散落在天地间的五颗玉珠，每颗分则自有功用，合则能调和内力混沌，主子的噬心散便需五灵玉珠调和内力，方能散去。”

素语皱紧眉头：“噬心散？寒荒城的噬心散？”

毕方点头。

素语拉过冷冰潇的手：“阿潇姑娘，对不起，是寒荒城……”

冷冰潇笑了笑：“没事儿，当初是我要进寒荒城，也是自愿剔骨，自然所有后果都是要承担，一路下来，也只是感激所遇之人，城主不必自责。”

“那你们是确定有玉珠在寒荒城？”

冷冰潇点了点头。

“好，只要我知道玉珠在哪儿，一定让如冰亲自给你送去”。

冷冰潇看了看一旁的侍女，心想：原来叫如冰。

“多谢城主，时间不早了，城主早些歇息，我们就告退了”。

冷冰潇欠身行礼。

“你们一路辛苦，确实该去歇息了”。素语转身叮嘱如冰“如冰，带几个人将听雪轩收拾出来吧”。

如冰点头离开，几人告辞。去听雪轩的路上，冷冰潇终于问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寒碧姑姑，凝烟姑姑去哪儿了？”

寒碧站在连廊一旁，抬头望着月光明净：“带着鹤儿去西山隐居了。”

“鹤儿？！”

冷冰潇奇怪，难不成是凝烟姑姑和谁的儿子？还是琉璃和谁的儿子？还是玄离和赤狸的儿子？！

“素语城主的儿子”。

“什么？！素语城主的儿子？和司徒温言？！”

寒碧点点头：“城主被司徒太子的车马送回寒荒城时决绝冷漠，看样子，他并不知道鹤儿。”

夜晚的凉风越过千山万水，直奔寒荒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