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的，姨娘，父皇最爱您。”

刚刚压迫感十足的冬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气场，眼睛一眯，嘴角挤出浅浅的梨涡，一派的天真无邪。但这次林婉君不敢再认为是自己看错了，那种将人视作故作丑态的蝼蚁的眼神让她不由寒毛倒立，尤其这种眼神还出现在一个八岁孩童身上。穆玄序，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装傻装了这么多年到底想做什么？林婉君不自觉搂紧怀中的穆玄珺，提防着这个小怪物。

“时辰不早了，姨娘我该回去了。”与林婉君如临大敌完全相反的是冬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刚才说了诛心之语的根本不是她。

冬离去时还特意和懵懂无知的穆玄珺打了招呼，只是林婉君快被冬吓出心脏病，冬在她眼中就是只一眼就能夺人性命的小怪物，实在是冬在那一瞬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林婉君即使心里不愿，但还是要亲自送冬出去，不然第二天后宫之中定然是流言纷纷。

太监在前面提着宫灯引路，但光线依旧昏暗，林婉君看不清冬的表情，不敢太靠近又不敢表现得过于生分，备受煎熬，她第一次觉得从里屋到德馨殿的宫门的路太长。注视着冬安稳地踏上轿子，林婉君一直提着的心脏才稍稍回到原位。

“姨娘……”

林婉君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太监适时地提着宫灯凑过来，冬的笑容在明暗不定的灯光映照显得相当诡异。

“怎、怎么了？”

“我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个好笑的事，说以前有个唱戏的，演什么像什么，千人千面，有一日他不需要唱戏了，姨娘猜发生了什么？”

林婉君吞了吞口水，直觉不能再继续聊下去，再聊下去受到羞辱的就是自己，她环顾了周围一圈低眉顺眼的太监宫女，竟没有一人对冬的话有什么反应，好像她真的就是同姨娘讲个偶然听到的好笑的故事，说不定还会觉得大皇子对她这个姨娘相当信任，若是自己置之不理，这些下人定不知会怎么想她。

“发生了什么？”林婉君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冬的话茬。

“那戏子啊，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了。”

小孩子特有的愉悦的尾音上扬的嗓音在林婉君耳中成了最恶毒的诅咒，她只有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光衣服的难堪感。

“序哥儿，你说什么呢？姨娘听不懂。”林婉君僵硬地微笑。

冬适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姨娘觉得我说的这件事没有意思吗？”

林婉君惊觉自己的失言，对一个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些，她用余光偷偷瞟下人们的神色，明明并无异常，可她偏偏从那些恭敬的脸上瞧出点憋笑的意味来，她的脸白了又白，若不是婢女扶住她险些站不住。

冬的眼睛微眯，这林婉君的反应也太大了吧？从刚刚起她就一直在偷偷看宫女太监，这么在意下人的反应？不过转念一想，林婉君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出身比大多数家世清白的宫女太监还不如，这贵妃之位她怕是坐得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