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平亲王突然来访,左相满心疑惑,但还是热情地将其迎到了书房。
“不知平亲王大驾光临,下官失礼了。”
“相爷不必客气,只是一点女儿家的小事罢了。此事本王本不该插手,只是母后疼爱昭云,不得已本王才来走一趟。”
平亲王人如其名,长相平平,说话做事也很是有礼,性格随和中庸,在朝中有不少老臣支持。只是他再随和,到底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在他的目光下,左相皱眉想了想,反应过来是何事了。“这……小女不过是想同公主们亲近亲近,一时兴起便失了分寸。若公主们介意,下官这便让小女登门致歉。”
平亲王诧异地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个权臣,“相爷,母后已经下谕旨了,凤命难违,您这……”还死不认错?
“谕旨!什么谕旨?”左相也瞪大眼睛回望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还是左相先收回目光,“王爷稍等一会儿,本官去去就来。”
平亲王理解地点点头,“相爷自去吧!”
左相又吩咐好下人要好好招待,这才急匆匆地出院门了。
原来左相上午上朝后去赴了同僚的邀约,直到午膳后才回来,完美错过了宫里来人,左相夫人又因为生气严格命令下人不准讨论,所以左相直到现在才知道。
左相夫人原打算晚上一起用膳的时候再说的,可谁知道平亲王会上门啊!
左相匆匆了解了大致事情,既愤怒又难堪,这是直接下他面子啊!欺人太甚!
“让王爷久等了,下官刚回府里,还没来得及了解。现在知道了,便绝不会姑息。小女做错了事,下官一定会好好约束。倒是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了。”左相收拾好情绪,觉得自己此时很平静了,才推开门对着平亲王行礼。
平亲王瞧了他一会,这才移开目光,端起茶杯。
“相爷……不会以为就这么简单吧。”平亲王喝了口茶,“本王说了,昭云是母后的命根子,昭宁也是我父皇最宠爱的小辈。”
左相想着既然谕旨都下来了,也不能收回,他忍忍便认下来了,意思意思认个错便行了,可没想到平亲王竟然还不肯善罢甘休。
“这……还请王爷明示,下官实在愚钝。小女到底犯什么错了,以至于王爷如此咄咄逼人。”左相已经压不住怒气了,越说语气越迫人。
左相实际上根本没明白他女儿错在哪里了,宴会上的事情他也大致了解了,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惹到公主了?便是有不妥之处,也是女儿家的事,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至于后来她说得不敬的话可是在私底下说的,别人又不知道,这还能定罪?
难道是他们故意整他?
平亲王瞧着左相变来变去的眼色,微微笑了下,然后垂眸撇了撇茶沫子,面色波澜不惊。
等人回过神了,他才开口道:“相爷,平时若是有时间可读些礼仪方面的书籍,若是事务繁忙没有闲暇也可寻些一二好友解惑。女儿家的心思,本王倒是不方便说。”
左相没有得到答案,还被讽刺不通礼仪,心情不爽,可也明白平亲王这么说定是事出有因,他也不敢再多问,只能沉默。
“相爷只需知道,不敬尊卑确实是有的。昭宁是英烈遗孤,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昭云也是母后唯一的女儿,是我大胤朝唯一的长公主,两人生来便是天之娇女,享万民供奉!任何不敬她们的人都将受到严惩,相府小姐也不例外。”
平亲王似笑非笑,看着左相,“现在父皇还不知此事,若是知道了,便不只是刘小姐一个人的事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相爷……以为呢?”
“王爷所想,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左相反应过来了,这是要坑他啊!他哼了一声,面上也不带笑了。一个不得宠爱的亲王,不值得他做小伏低。
平亲王瞧见他骤变的态度,面色阴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口道:“相爷何必生气,本王这不是在帮你了吗?听说相爷手下太仆一职还是空缺,时间久了恐怕会耽误朝事,本王正好认识一个人,做事细心周到,极为适合。”
左相又哼了声,“王爷想要太仆一职,可就白费心思了。皇上知道此事顶多训斥本官几句,罚些俸禄罢了,你想说便说去,本官不怕。”
平亲王也不奇怪他这反应,“相爷有所不知,这朝中武官多是昭宁公主生父的旧部,即使大将军牺牲了,也还是一心一意地护着昭宁。这事情若说出去了,到时候你怕得恐怕不是父皇,而是那些武将了。而且这种名声传出去,夫人和小姐恐怕会受影响吧。”
武将大多心思简单,不会想得深,即使京中有谣言估计他们也不会真信,可一旦闹出来、闹大了,左相可就麻烦了。
左相上朝也有好长时间了,知道那些武将都是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得很,胳膊都有他大腿粗,一言不合就是干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实话,左相有点怂。
还有依涟和夫人,依涟乖巧可爱,他一贯宠得很,夫人也端庄贤淑,善解人意。他也不愿意她们名声有损。
左相思考来思考去还是答应了他。太仆一职是他刚从右相那里夺来的,还不知道右相又安插了哪些人手或者又留下什么烂摊子呢?而且他确实人手不够,太仆一职实在抽不出人,给平亲王便给了吧。
“相爷痛快。”平亲王此行目的已达,便起身准备告辞。“为了不落人口舌,麻烦相爷让小姐抄写女戒三十遍吧,不拘是谁抄的,好让本王师出有名。”
“王爷放心,本官明白。”左相迫不及待地送走了平亲王,又怒气冲冲地去了左相夫人的院子。
左相实在生气,任谁被嘲讽又被威胁最后还威胁成功了,都会生气。关键是他还不明白他因为什么被威胁了?又为什么是乖巧懂事的依涟惹的祸事呢?
左相夫人午睡被吵醒,还来不及震惊依涟又被罚,就得安抚愤怒的左相。
“依涟像老爷,性情直爽,没什么心眼,安阳郡的人性子也直,依涟从小在那长大,说话做事难免不注意些。这京城规矩又多,礼数也很讲究,依涟还不太适应,一不小心便犯了些错。也怪我,没有好好教她。老爷就不要生她的气了,要生气也该冲着我来。”一番话连消带打,左相夫人说得险些掉下泪来,委屈得不行。
左相听了怒气全飞,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又是安慰夫人不要伤心又是夸赞夫人贤惠,最后等左相夫人不难受了,他才离开院子去处理事务。
等人走了,左相夫人一口气刚松到一半,就想起了平亲王要依涟要抄女戒三十遍,她百感交集地叹口气,“唉……这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可怜的涟儿啊……”
……
坤宁宫,皇后正和平亲王说话。
对于左相,他们是有两套方案的,一套拉拢,卖人情、博好感,一套不拉拢,只得些眼前利益。
具体怎么实施得由大皇子看具体情况自由发挥,毕竟左相他们之前也没怎么多接触。
“你父皇看中左相估计是看中他傻了,好掌控。不然这样的人在朝堂待不过三天。”皇后娘娘很是感叹。
平亲王赞同地点点头,“左相此人,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妙,指不定还没伤到别人倒把自己先捅了。”
“平常心看待吧,不接近不远离,暗中再派些人手接近他女儿,她似乎还有些用。”
“母后,儿臣明白了。”
……
将军府。
绕梁送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回来便看见公主正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她走上前说了女官的来意。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了,说是左相府小姐让您受委屈了,皇后娘娘很生气,便下了谕旨斥责了她一顿,还罚她抄女戒三十遍。希望您能满意。”
“嗯?”其实对这事宋有姝都快忘了,只要不是太直白的让她生气的话,她都不会太在意。可既然皇后娘娘都出手了,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了。
“去库房找个新奇玩意儿送去坤宁宫吧,算是谢礼。”
“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