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有千万种演变过程，喷薄欲出的恐惧是啃食着脑海里那点颤栗。

小路泱和苏琪慢慢的开始说话了，苏琪会跟她说，“我妈妈说我是天使。”

小路泱怔了一下，俯下头盯着她，像是到洞穿一切。

“那你妈妈是怪物吗？”

苏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妈妈，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老师，路泱说我妈妈是怪物。”

老师忙过来安抚，“苏琪，路泱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看动画片看多了哦。”

“路泱，快跟苏琪说对不起哦。”

路泱轻皱了一下眉，有点转牛角尖：“老师，那我是什么？”

“什么？”老师不明所以。

“我是小怪物吗？”

老师笑了笑摸摸路泱的头，“你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想法。”

“每个小朋友惹爸爸妈妈生气的时候可不就是一个个调皮的小怪物吗？”

苏琪停止抽泣，从书包里拿出几张漂亮的贴纸。

“你给我贴个魔法权杖我就原谅你啦。”

路泱点点头，捻起一角撕开把贴纸粘在苏琪手臂上。

“天使是怎样的？”

“像苏琪这样吗？”

放完学，路泱缠着老师要一个答案。

“老师，为什么苏琪那么像当公主呢？”

“那路泱想当什么呢？”

“不知道，我妈妈说我是个小疯子，所以我应该可能当个小怪物。”

老师蹲下身子，轻抚路泱的头，温柔的说：“我的小笨蛋阿泱啊。”

“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个天使魔鬼，和什么疯子怪物啊。”

“我们阿泱不是什么小疯子，小怪物。”

“你们啊，就好好当个小孩子。”

“小文老师，我喜欢你。”

路泱展露笑颜对着小文老师说：“我好喜欢你这样说。”

小文老师在那个时候给小路泱捧了一束光，一道温柔又释然的光。

什么小怪物，小疯子，小文老师给你看看别的东西。

一道温柔的光。

回忆不断不断的重播，又跳到另一个片段。

如果有人发现一个十岁的孩子，写出这么不符合心理健康的日记，会不会把她关进精神病院。

“好吵！”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脑子快炸掉了。”

“停了。”

“爸爸吸毒的样子像个干瘪丑陋的怪物，一口一口的跑到我心里去，我再吐出一口一口的酸水。”

慢慢的，苏琪和路泱成为了好朋友，路泱渐渐的变的有点开朗，因为苏琪是个爱幻想的孩子。

苏琪的世界里有飘在空中的城堡，在水里游的美人鱼公主，蹁跹起舞的芭蕾舞。

一个个描绘的泡泡飞上了头顶，让人仰望希冀。

后来，初中的哭泱想起这个儿时的朋友，在日记本写下：“苏琪，是一个正常的，身心健康的孩子。”

苏琪邀请路泱去了她家，苏琪有自己房间，粉红色，布娃娃，苏琪回家不用走高高楼梯，是做电梯上去的。

苏琪妈妈做了蛋糕，香味和温馨对于路泱来说，好像是偷来的。

看着苏琪周遭的一切。

嫉妒好像长出黑气，把路泱的整颗心脏牢牢的扣住。

路泱回家的时候，苏琪妈妈送了她一只娃娃。

路泱把她摆放在桌上，床上，沙发上。

阳光为什么不照进来，娃娃看不清。

很快，苏琪提出要去看看她家。

自卑这种东西原来会悄悄长在骨子里，然后一旦触及，便覆水难收。

“我...家是黑的”小路泱躲闪着苏琪的视线。

“没事啊，开灯就好了”苏琪说。

“开灯会被骂。”

“为什么？！”

苏琪感到不理解，黑黑的不就是应该开灯吗？

苏琪还没说完，被一个阿姨接走了，要去上芭蕾课和书法课。

路泱和往常一样回到了家，钥匙转动了门锁，对面住了一个小男孩。

叫陈深。

“小朋友，你长得真漂亮！”陈深妈妈笑着夸赞道。

路泱表面漠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进去了。

长大后，路泱在想如果陈叔没把她拉出来，那么她现在应该就是心理学上的扭曲人格，阴恻恻的呆在逼仄一角，吓死别人，吓死自己。

可能她也会碰毒品，可能也不会，她想起父亲干瘪凹陷的脸。

她喜欢自己的皮囊。

笑起来的时候

像...烟火里绽放

“我在每一个细节里和孩童的自己一一对应，她想要的是爱，需要的夸赞，那长大后的自己呢，需要的是掩盖住自己。”

“她当然喜欢光亮，可晒在光亮中的自己是一朵蔫蔫的花”

人的成长是不一样的，透着一层日光，有人会打伞，有人选择忍耐。

小路泱的阴暗扭曲化成一条黑陵蒙住了她的眼和心，听之任之。

事情是因为苏琪那如公主般的姿态，时不时的扎着小路泱敏感的神情。

“我是公主，你就是我的仆人，知道了吗？”

“我也想当公主...”

“你又没有公主裙，公主鞋，你什么都没有”

世界上最直白的就是小孩子，那是人性还没被引导的初始模样。

有没有人生来就是恶的，所谓的“恶种。”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会拒绝善意，没有会拒绝爱。

这个世界不止有黑白两面以美术学的视角出发，或者是迷幻的、重影、五彩斑斓、汗湿淋漓、阴影、迷离。

我们每个人都是复杂的浓墨重彩，有的隐晦，有的藏匿，有的公之于众，有的不可言喻。

但相信光亮在前面，黑暗藏匿在后面的人何尝不是可爱。

或许扭曲的人喜欢把爱融在自己的骨血里。

而有些人则喜欢毁掉。

享受那种摧毁感...

小路泱把苏琪带回了家，她领着苏琪进门，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今天大概率会吸那个。

因为昨晚她听见爸爸打电话，妈妈拿着钱出来，随之改变的是妈妈手上的金戒指不见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带你见见这可憎的面容吧，癫迷的，抽息的，抽搐的，令人作呕的画面吧。”

黑陵蒙住了心，犹如梦魇中的恶鬼攀在耳侧低声引诱：“让她的泪水和惊恐来安抚你吧，我可怜的小孩。”

“我们来躲猫猫吧，苏琪。”

“好啊。”

“是我们一起躲在一起哦，等我爸爸妈妈回来了，找我们哦。”

小路泱牵着苏琪往房间一步一步走进去，那里好像是深渊。

“深渊就存在心里，而你就成为了栖息者”

是深渊选择了你，还是你选择了他。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别再那么明艳的笑了，来我的世界看看吧。”

这里有无尽的黑，无尽的冷，我一路攀登，摔了不少的伤。

两人躲在床底下，那张床很高，足以藏着两个小孩，围着帷幔。

不知道是哪次，赵敏君吸疯了，把五岁的她塞进这里，那阴恻恻笑容，路泱永远不会忘。

赵敏君把所有灯都关了，把她塞进床底，慢慢的拉下帷幔，癫迷又扭曲的神情看着她：“藏好了，别让我发现了。”

苏琪觉得有趣，眼睛瞪大充满着玩游戏的紧张和氛围感。

两人在床底下躲了十几分钟，房门打开了。

赵敏君在玄关处拖鞋，而彭明则鬼祟般的拉好窗帘，打开了所有的灯。

“啪嗒”

屋内大亮。

好戏渐渐开场了...

路泱禁不住转过头来观察苏琪的神情。

突然一声响，彭明毒瘾发作了，他倒下全身抽搐，痉挛般的抓心挠肺，大口大口的出气。

赵敏君掏着包里的东西，彭明急不可耐的扑向她，打了她一下。

彭明面如枯槁，把那包东西掏出来，颤抖着双眼写满了渴望。

“蹭”是打火机的声音，彭明倒了一点置于锡纸上，下边用打火机点燃加热，使毒品产生烟雾，深深的俯身吸下去。

他像一个极度渴望血液的吸血鬼。

灯光大亮，烟雾缭绕。

“快点，路泱快回来了。”

正在两人的对面，两个孩子藏在帷幔下，路泱面如死灰般的麻木，手慢慢的盖住了苏琪的眼睛，死死的捂住。

她的侧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在打火机按下的那一瞬，她突然下意识的捂住了苏琪的眼睛。

冰冷的触感，却不及对面彭明瘫在地上的那种视觉冲击，路泱边捂着苏琪的脸，眼眶里滑下了泪，她躺在黑暗的里，哭的天崩地裂，无声无息。

果然，她真的是黑暗中一只乱爬的蚁虫。

黑陵褪去，厌恶蔓延全身。

血淋淋的充斥她每一根神经。

“你是个怪物”

“你是个怪物”

她把苏琪带来了这里，她想要苏琪见见这个画面，扭曲至极的恶意深种了。

她不忍心了...

“对不起，苏琪你这辈子光芒万丈，却也想不到孩童时期历经过这么一个恶意昭昭的人吧。”

赵敏君和彭明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路泱把苏琪拉了出来。

苏琪白色的小裙子蹭脏了，路泱蹲了下去，仔仔细细的拍掉了粘在上面的灰尘。

“你刚刚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

“因为...你是公主啊。”

“你答应我做公主了？”

“是啊，我答应了。”

“苏琪，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不要再做好朋友了，还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