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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虽说是上了年纪,可还不至于立刻就死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已经在朝中培养势力了。

等到这两派的人不在一一进谏,皇帝才开了口,“就让玺王前去吧,先王妃毕竟是匈奴一族的公主,玺王前去方能起到安抚作用。”

皇帝话已出口,尽管太子一派不服气却还是在周则眼神示意下没再吱声。

苍玺上前跪下,“儿臣接旨。”

这场早朝傅骞上的心惊胆战,他生怕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一昧的向皇帝请命。皇子的手怎可安到军营里,何况是二十万精兵?

下了朝后,太子似乎实在宫门口等着谁,知道傅骞前来周则才上前去行了一礼,“岳父大人。”

傅骞自然是愧不敢当,急忙又还了一礼,“太子言重了。”

见四下无人,周则也就开门见山问道,“岳父大人怎么看这桩事情?”

既然选择了投靠太子,傅骞也便知无不言,“老臣以为,太子的手暂时万莫伸到军营之中。”

一场大雨将金陵城的街道冲刷的十分干净,但这倾盆大雨却冲不走朝堂上弥漫着的那股让人作呕的风气。

傅瓷从傅骞哪儿得知玺王要出征的消息。她越来越笃定玺王是报复周则的一步好棋,可是真的要她设计嫁给玺王才能报仇吗?前世的记忆告诉傅瓷,她与玺王并无过多交集。

孙大娘一声唤才将出神的傅瓷唤回来,“主子在想什么?”

傅瓷将左右的人遣了出去,对孙大娘说道,“你今日早些出去为我买些针线,顺道去趟玺王府,将这封书信亲手交给玺王爷。”说罢,傅瓷将腰间的令牌取下交给了孙大娘。

“主子想做什么?”孙大娘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问道。

傅瓷抿嘴笑了笑,“让玺王承我一个情。”

孙大娘向来猜不透傅瓷的心思,只好按照傅瓷的意思行事。

来到玺王府门前,侍卫看着牌子不敢拦下孙大娘却也不敢冒昧的将她放进府里,只好请来了苍洱。询问一番,孙大娘说自己是傅瓷的人,苍洱才去禀报了苍玺。

“有意思。”苍玺扯了扯嘴角,“带她进来。”

苍洱得了命令,将孙大娘带到了苍玺面前。

孙大娘也不多话,行了一礼递上了信件,“我家主子交代的,要亲手交给王爷。”

玺王看了一眼书信,也不打开,反而问道,“上回你家主子带回去的那只兔子如何了?”

孙大娘摸不清这两人喉咙里到底买了什么药,一个让送信,一个问兔子。

但主子询问的事,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回答,“主子将兔子照顾的很是好,足足比带回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苍玺点了点头没在说话,“回去吧。”

玺王既然下了逐客令,孙大娘也不好多呆,只好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待孙大娘离开,苍洱才问道,“爷,信上写了什么?莫不是这傅府三小姐瞧上了您?”

苍玺没理苍洱,看过信后往他怀里一丢,“自己看。”

苍洱接过信后看了许久,这信上分明只有两个字,在苍洱看来却十分费解。

“爷,这三小姐让我们提防谁?”苍洱问道。

“自然是该提防之人。”

听到这句话,若不是因为苍玺是主子,苍洱都有抽他两巴掌的心。这跟没说有何区别?

但看见苍玺面色严肃又不好再度询问,只好念叨了两遍,“该提防之人?”

苍玺也没理会这个糊涂的小跟班,独自进了屋。

傅瓷为何要帮他?这个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知道些什么,又为何会给他一张这样的条子?

虽不得解,但苍玺愈发觉得这为傅府的三小姐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儿。她定是知道什么,否则也不会让身边的婢女亲手将信件交给他。

“越来越有意思了。”苍玺嘟囔了一声。

自打在国公府见了这个任人欺凌的三小姐,便觉得美人投错了胎。当他看到这只小白兔开始反口咬人时,不过只是感叹这世间又多了一人少了纯真。直到看到她的智慧、忍耐,方才觉得这出戏好看了。

可这戏台上的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是否舍身其中呢?

“爷,圣上点的兵马已经侯在门前了”,苍洱报道。

“传令下去,一刻钟后启程。”苍玺说完后又不紧不慢的进了卧房,换了一身戎装。

银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柄通红上头刻着小篆,颇显持剑者的身份与气势。

苍玺刚走到门前,就看见傅绰约的站在门外。

傅绰约从前只在宫里看过读书下棋的苍玺,那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让她只消一看就刻在了心里。而今,这一身的戎装,又多了几分英雄气概。

苍玺没理会傅绰约径直走了过去,在苍玺眼里傅绰约就像个路人。若说非要扯上什么关系,那边是见过一两面。

“王爷!”见苍玺不理会自己,傅绰约也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羞,直呼了一声。

听到呼声,苍玺方停了脚步,“不知郡主找我有何事?”

傅绰约走到苍玺面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这个必要吧?”苍玺这一句话听着是反问句却如笃定一般。

“玺王!”傅绰约有唤了一声,“几句话的功夫玺王也不肯给绰约吗?”

苍玺没再理会傅绰约,三千铁骑出发,傅绰约就看着这些人马一步步向前。为首的那个人头都不回的挥鞭催促这马儿,当真绝情。

傅绰约看着人马渐渐远去,渐渐再也望不见领头的人,在玺王府门前落了泪。

身旁的嬷嬷如何安慰都不肯作罢,手里握着给苍玺绣的香囊,“难道他当真是个无情之人?”

傅绰约知晓苍玺不近女色,香囊什么的小玩意儿也从来不佩戴,可她就是想试试,试试看能否做打动苍玺的第一人。

大军走远后,苍洱才问道,“爷,为何不肯跟郡主道别一番?”

苍玺瞪了他一眼,“爷的事,你也要问?”

苍玺虽是个冷漠之人,但却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平日里苍洱还是敢跟他玩笑几句的,于是又说道,“也是,爷未来的王妃,奴才不该过问。”

“愈发没规矩”,见苍玺面上带着几分愠色,苍洱只好灰溜溜的闭了嘴。

待苍耳闭了嘴,苍玺才开始好好琢磨了一番,苍洱的话不错,傅绰约的情义他能感受到。只是,注定无缘无分的人,是不必理会的。

想到这儿,苍玺便觉得自己对傅绰约的态度是没错的。给了她希望再狠狠抛开才是害了她。

走着走着,看到日头南偏,苍玺约莫着该是午时了,于是下了令,让将士停下好好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赶路。

将士们难得遇到这么体贴的主子,纷纷感恩戴德的道了谢,随后下马搭营帐、煮东西。

苍玺晃了晃神,也许他的双亲以前就是如此领兵的。

苍玺笑着,回忆着,想从记忆中找到一点而双亲的影子,却被苍洱打断——

“爷,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苍玺一惊,面上却毫无波澜,从牙缝中挤出了八个字:“带人灭火,查找真凶!”

难道,这就是傅瓷让他提防的?

苍洱带着人将大火及时扑灭,士兵倒是没有死伤,但粮草却被烧成灰了大半。

苍玺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尽管苍洱来报时尽量把事情往好处说,但他仍能感觉到苍玺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上藏着多少怒气。

苍洱让左右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爷,咱们的队伍里有太子或者大皇子的人。”

这一层自大火烧起时苍玺就已经想到了,但靠近押送粮草车队的人太多,一一排查下去的话不但浪费时间还会让军心涣散,委实得不偿失。

“别打草惊蛇,暗中留意着。”苍玺吩咐道。

“爷,我们今晚不如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吧?将士们也都累了。”苍洱说道。

此处安营扎寨?

苍玺有点怀疑他这小跟班没带脑子出来。既然太子或者大皇子的人有办法把人安插在军队里,为什么就不能派人埋伏呢?在此处安营扎寨,他这三千人天时地利都不占,难道统统陪他因为这皇位之争丧命在此?

“往前走二十里就到水边了,去哪处吧。”

苍洱想对自家王爷说,军中将士军心不稳实在不易再向前行进,可是一想到粮草被烧倘若耽搁下去恐怕大半将士会饿死在这一路上。

苍洱将苍玺的想法讲给将士们听,将士们自然是叫苦不迭。胆儿大的,甚至要私闯玺王的营帐。一个两个的人要闯苍洱还拦得下,十个二十个苍洱便有些分身乏术了。

正与将士斗得不可开交时,苍玺突然从营帐中出来,“哪个要闯?”

众人皆停了一下,只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将军跪在苍玺面前,“末将程钺斗胆问玺王,眼下我军军心涣散,继续前行倘若遇到突袭如何自保?”

苍玺亲自扶起了这位叫做程钺的将军,“在此处停留,若遇上突袭也躲不得。”

见程钺不服,苍玺又道,“本王自然不会用着三千将士的命做赌注,还望将军放心。”

苍玺如此诚恳,程钺也不好多言,拱手一揖说道,“末将听王爷的。”

“继续前进——”

苍洱下令后,立刻回到了苍玺的身边,“爷想提拔他?”

玺王笑了笑,“军中有自己的人,日后活得久些。”

苍洱自然知道苍玺的言外之意。

皇上虽不服老,这几年龙体却是每况愈下。虽说立了太子,但大皇子仍旧虎视眈眈、三皇子又手握兵权。若是真的打起来,苍家能选对了主子还好,选不对新皇登基,怎能留他?

即便苍玺手中有免死的牌子,那苍家的这二百零三口老少呢?都成为新皇立威的垫脚石?

每每想到这儿,苍洱都心头一寒!

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发生!

二十里的路程并不算多,但士气不振的缘故,苍玺一行人还是走了一下午。

到了水泽旁,苍玺方下了命令安营扎寨。这个季节本不该狩猎的,但军中粮草实在有限,苍玺也只好担下了罔顾国法的责任,命士兵去林子里狩猎。

等到营帐扎好,苍玺唤来了苍洱,吩咐道,“去把程将军喊来。”

“是”,苍洱得了令,很快就把程钺带到了玺王面前。

“末将叩见王爷!”程钺跪道。

“程将军快快请起”苍玺说着就要亲自上前扶。

从上一次打交道来看,程钺是个粗人,有些话也就不必要说的拐弯抹角。

“本王叫将军前来,是要要事相托。”

程钺又要跪,苍玺忙拦下,“本王不在乎这些礼数。”

“是,但凭王爷吩咐。”程钺恭敬道。

“本王料想军中有异己,今夜他们定会趁我们不背前来偷袭。”

苍玺说话时的语气十分笃定,这三千轻骑中有一半以上是跟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兄弟,对朝廷、对他绝无二心!

程钺虽说不太信苍玺的话,但还是小心为上,“请王爷明示。”

“本王命你带一千轻骑从林子北面绕道大泽湖畔西侧,届时本王会亲自带兵,两边以烟火为信号,给他来个里外包抄。”

看苍玺已经谋划好了,程钺也只能领命,“末将遵命。”

“有劳将军。”

“那末将先行下去准备。”

苍玺点了点头,待程钺走后,冲着营帐外喊道,“苍洱进来。”

苍洱轻手轻脚的进了营帐,生怕他这位主子拿他出气。

“你今夜跟着程钺。”

听此一眼,苍洱即刻反驳道,“我跟着他,谁来保护爷?”

苍洱这句话把苍玺逗乐了,在他这个小跟班眼里,自己不过几日没活动手脚,武艺就退步的如此厉害?

“你且放心的给爷跟着他,顺便看看此人可用与否。”

“是”,苍洱领了命,又问道,“爷,属下有句话想问。”

“本王为何会知晓敌军今夜偷袭?”

苍洱点了点头,“倘若他们今夜不偷袭,我们的将士必定劳累不堪,明日如何能赶路呢?”

其实苍玺也没有把握,但他只能搏上一搏。在暗处的敌人必定不在少数,只有人多就会带上粮草。眼下,于他而言,再少的粮草都是救命的稻草,绝对不能放过!

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苍玺还是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大雁喜水,常结伴临湖而栖。咱们来的一路上,群雁突鸣,必受惊吓。因此判断,附近极有可能有敌军。”

苍洱还是有些不甘,问道,“林子里的野兽也会让大雁受惊。”

“大雁常在这一带生活,野兽带了的惊吓哪能有这么大?”苍玺白了苍洱一眼,对上苍玺这个目光,苍洱只好闭嘴。

“属下这就去准备。”

苍玺一个人在营帐中,手里捏着傅瓷差人给她的那张纸条,这丫头到底让他提防谁?

苍玺将掺和这件事情的人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大皇子绝对不会将手伸到军营里这一点他深知,二皇子手中虽然零零散散握着些许兵权,但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在京畿就让人动手,到底会是谁呢?

苍玺正想着,手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水将傅瓷传给他的纸条浸湿。苍玺赶忙打理着,却惊奇的看着纸条上显现出了红色的三个字——三皇子!

苍玺顾不上收拾桌子上的残局,捏着纸条看了又看。

承周有种无字传书的方法:用一种弱酸性的液体在白纸上写字,待纸张风干后,字迹便会消失。等到遇上另一种含有弱碱性的液体,字迹就会重新显现。

所有的讯息在苍玺脑中飞快的转着:三皇子、纸条、粮草……

思索一番后,苍玺决定相信傅瓷。苍玺相信,这个被他三番五次救起的女人,没理由害他!

“苍洱进来”,在门外候着的苍洱听到这一声喊,忙有进了营帐。

“王爷有何吩咐?”

已经决定赌一把的苍玺,决定赌个大的!

他玺王爷,不仅要粮草,还要活口。

“让兵将们用盐水饮马。”

此言一出,苍洱只觉浑身一颤,“爷,饮血马?”

见苍玺不反对,苍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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