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r 15 覃夕月的男友(1 / 1)柏青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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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走得急,竟然忘了将拖鞋还给尼尔,提溜着雨伞,李子瑜一路奔到步行街约定好的牌坊下,夕月穿得醒目,一身白芷色的束腰连衣裤,戴墨镜,高跟鞋,右手秉住左肘,左手拎着挎包,风姿绰约,精悍干练,人群里一眼就能相中。

覃夕月上下打量着李子瑜,见她不住地气喘,不禁皱起了眉头,四处张望,问:“竹联帮的人追来了没?”

李子瑜一惊,一瞬挺直了腰:“你在胡说些什么?又不是黑社会火拼。”

覃夕月鼻息一沉:“不是黑社会,你跑什么跑,担心被人掳了去?就算是,你那小短腿的,老实束手就擒,还不至于被人揍。”

“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嘛。”李子瑜努一努嘴。

她脸色一寒:“知道我在等居然还迟到,我最讨厌别人不守时间了,你和蕊儿偏偏就这么做,简直不可饶恕。”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不点从其身后忽然蹦出,她双手攥紧双肩包的背带,背有些驼,一身红白斑点的连衣裙,衣角沾了几道星点的脏污,膝盖剐蹭灰烬,面颊桃花,脖颈上挂有些许汗津,羊角辫一晃一晃,十足的乡土气息。

正是姜蕊。

“还知道出现呀。”夕月敲一敲手表,说,“足足迟到五分钟,你知道这笔时间,我完全可以用来提炼出一个全新的工作思路。”

“塞车嘛。”

“这是理由吗,塞车不会提前绕路走,事前难道不应该有个规划,以防不测吗,懒人总有借口。”

姜蕊被训斥一顿,受了委屈,遂垂下眼睑,腮帮子嘟囔,泫然欲泣的模样,她抠着指甲盖,说:“你不知道,我为了赶公交,腿都快跑折了,司机不等人,我就一屁股坐进去,这才没耽搁,那地有刺,差点没把我扎漏了,这趟车又挤,下车后马不停蹄,在前方路口,一脚还踩了空,摔一跤,你现在还要奚落我。”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夕月自知语气重了,峻峭的神色为之一敛,她毕竟是有涵养,没有过分的声响,与李子瑜一样,极力想摆出一副怜悯的模样,可当她侧目,只与姜蕊那副忸怩的哭相对上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俩还笑,我都背到家了!”姜蕊忿忿,跺一跺脚。

覃夕月好整以暇,斥她一句:“该,谁让你迟到的。”

李子瑜在旁,矮身替姜蕊揩净了污渍,拾掇一下那皱起的裙摆,不禁也哑然失笑,晓得夕月只是冷冽惯了,嘴上毒辣却并非蛇蝎心肠,她赶紧打起圆场,一边埋怨饥肠辘辘,一边推着两人往前走。

夕月早先预订了位置,挑的是临街一家名叫《简餐》的饭馆,内饰装潢是十足的朴素,并没有过多浮夸与花俏的点缀,有一男子坐在挑帘的卡座位,见三人进门,远远地就起身朝她们这边招手。

我瞥见夕月扬起了温柔的唇角。

尾随夕月走进厅堂,夕月靠着男子坐,李子瑜与姜蕊在另一端。

李子瑜端详起面前的男子,一张方正的阔脸,其貌不扬,身形有些许瘦削,肤色偏向黝黑,他的眼袋很沉,深陷的眼眶甚至看不出变换的色彩。

她断定这就是夕月提及的男友。

男子沏了蒲公英茶,替她们涤洗了碗筷,里里外外地各两遍,好生仔细,他又拎过茶壶,尽管李子瑜与姜蕊百般推却,仍是躬身,毕恭毕敬地逐一添了茶水。

李子瑜尝了一口,短暂的苦涩后,有淡淡的回甘。

她给夕月使了个眼色。

覃夕月错愕一阵,须臾醒悟过来,忙起身:“我来介绍下,这位男士叫罗志杰,是我男朋友,这两位是我最要好的闺蜜,李子瑜和姜蕊。”

双方相互颔首,客套一番。

姜蕊喝不习惯茶水,问服务生要了一罐椰汁,只嘬了一口,问:“罗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罗志杰腼腆一笑,把菜谱摆平,说:“我在一家车行工作,就是一名普通的汽修工,你们是夕月的朋友,别太生分了,不妨可以直呼我志杰或者阿杰,如果不介意的话。”

“这可万万使不得,还是喊你杰哥吧,志杰和阿杰这样的爱称,我们可无福消受,理当属于夕月独自拥有才对。”

蕊儿胡话说得多,有时也能说准那么一回,害得夕月霎时间脸面就燥热起来。

前菜时间,李子瑜与姜蕊二人,一刻也不愿消停,摇身一变,手攥龙凤手帕,俨然化身为了旧社会里巧舌如簧的媒妁,米粒大的痦子,突兀长有一根髭髯盖过下颌,讲几句好赖话,便要伸手去抻一抻,捋直了,两颊的脂粉几番抖擞,剐落煤灰,叫人以为扬起尘霾,如珠连炮般,轮番朝罗志杰抛出各种问题,诸如老家籍贯在哪里,家里多少口人,薪水几何,计划生育几个孩子,等等。

罗志杰嘴笨,并非对手,他的那份拘泥,双臂无处安放,时而交错盘起,时而叠于桌面,好似模范班里怕受诘责的优等生,问一个问题,起身鞠一躬,再问一个问题,再鞠一躬,点头如捣蒜。

他说,他是四川自贡人,父母在八十年代下海经商失败后,在自贡当地的制衣厂寻了份差事,做缝纫,份属工人阶级,老家还有一个哥哥,大六岁,前一年已经成婚,常伴父母身旁,罗志杰中专学历,院校里学一门糊口手艺,毕业后,左右手各拎一只水桶、青旅箱包,只身来到广州,一直勤勤勉勉,富贵谈不上,但幸得老板器重,上月提携为大工,薪水涨到四千。

至于生儿育女的问题,夕月打了岔,敲着桌子,抢声说:“生多少管你俩屁事!”

这话多与少,是有些不对劲的,她自己反倒是面色一红了。

李子瑜与姜蕊抿唇一笑。

她们既为客,罗志杰悉心地点了几份店里的特色菜,不会辣,亦不至于寡味,照料到众人口味。

李子瑜便觉得,这小伙可以,够上道。

然而当一桌素食为主的菜肴陆续端上来的时候,李子瑜心如死灰,他大概不清楚这一桌四人里,有仨,都是嗜重油、重辣为命的人。

她无奈地朝夕月睥睨一眼,这小妮子将汤匙几乎快舀到鼻翼,偏吃得有滋有味,要不怎说爱情滋润中的人往往是食髓知味的。

罗志杰说:“这是一家以健康饮食为主的菜馆,老板信奉佛教,早些年遍历四方寺庙,参得佛道,自己也十分钟爱下厨,便以禅学为玄机,开了这家店,专伺料理以素菜为主的烹饪,只对有缘人开放,我是在云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这在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味道也很好。”

李子瑜适逢夹起一块豆腐酿木耳,她置于嘴里,滑溜溜地从左腮挪到右鳃,嚼碎了,她舌苔拙笨,闭上双目,饶是冥思苦想也终究尝不出个味美。

不过却有出奇的芬芳。

李子瑜挤出了僵直的笑容,竖起了拇指,盛赞道:“真好吃,好营养。”

覃夕月啃着手里的生煎馒头,身子抖成了筛糠的簸箕,险些笑出了声。

罗志杰又替众人斟茶,间歇中,姜蕊问:“对了,杰哥你和夕月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们住对门,邻居之间偶尔会帮扶一下,后来有一次,她的越野自行车坏了,滑链,就在楼下,我经过便替她修理,闲聊下来,知道她经常骑行,我也喜欢,只是工作以来不常远出跋涉,又探知两人居然是同一个运动协会里的,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久而久之,一来二去吧。”

覃夕月前不久加入了骑行协会,她们是知道的,并未觉得不妥,况且,夕月向来保有健身的习惯,以前还读书时,总会提前一小时起床,早早洗漱过后,离开寝室,轻装绕着操场晨跑数圈,李子瑜与姜蕊也曾随同跑过几天,不久便懈怠,可不像她能持之以恒,从未间断。

她说过,女人形体上的投资管理,就是最稳赚不赔的买办,等熬到三五七十才痛哭流涕,悔之已晚,覃夕月要成为最好的自己,即使不为别人。

夕月并不知道别人所理解的她,生活的变奏与工作的繁重,让这个独自要强的女子愈加地难以喘息了,运动成了她舒张排压的释放方式,一场酣畅淋漓、贯穿于脂肉里的疲累,足以让她短暂地忘却掉所有的不痛快。

所以,夕月她一定是真的很累了,社会磨砺了她,而她在渴望一个家,一个真正能倚靠、无论多晚回去都能释放掉所有负面情绪、安然入睡的家。

李子瑜坐在一旁听他们絮絮不休,本期待着他们讲一段美丽的邂逅故事,夕月却不咸不淡地说:“不用再往下打听,没什么惊奇情节,两情相悦,一切水到渠成,志杰很会照顾人,我也很会体谅他,就这么简单。”

蕊儿嗦了一口榨菜,促狭地眨巴眼:“对对对,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回,夕月却不出言反驳,显然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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