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的那一刹,一道身影摇晃,分明是朝李子瑜疾速奔去,她暗道不秒,当时已躲闪不及,被姜蕊正面拥住,她鼻翼上淌有晶莹剔透的涕泗,黏糊糊的,往李子瑜身上费劲地蹭,粘上往后拽能有寸余长,姜蕊哧溜一下擤断,远近打量,瞧见倒也未缺胳膊断腿,安然无恙,方才喜笑颜开,李子瑜嫌恶地甩开膀子,尝试掰离她,但过于紧实,一切竟是徒劳,嘴里是责备,内心却泛起波澜,甚觉宽慰感恸。
覃夕月在旁和衣而睡,闭目养神,顷刻遂独自下楼去缴清费用,姜蕊留下来看护,衣兜里揣出一抔散装瓜子,双耳挂一张红色塑料袋,用牙磕开,剥离的壳往里呸,一面陪李子瑜闲聊,一面兀自嚼得直吧唧,全无分她一粒的意思,姜蕊原先是要赶稿的,十一月前有外宾来访,须提早做好内刊,布置妥当,否则要叫领导责罚了,连日来宵衣旰食,临时请假是假以房屋被盗的托辞,方才脱身。
点滴打完,填了出院单,领了医嘱和药物,下午三点便踏出了医院。
路过市场买了一些菜,有活鲜的鱼,翠青的蔬果,粉蒸的粿条,回到李子瑜的寓所,囿于地方小,在玄关处踢掉鞋子,将杂乱的障碍物摞擂拾掇一番,腾出位置,夕月替她量了体温,观察了口舌,见无大碍,照住医师的口吻再嘱咐两句,本想回去,可在李子瑜不懈怠地软磨硬泡下,堪堪答应留宿一夜。
姜蕊踱着方步往复进出厨房,观摩的狡狯模样,好似老成的看房客一般,她忽然撸起了袖管,拍一拍胸脯,耀言说要一展大厨风范,让她俩尝一口味蕾上的美味,这厢说着,将二人推出狭窄的厨房。
看到她铆足干劲,两人也不便他言,正好落个空闲,将水煮沸,夕月撕开冲剂袋,悉数沏入杯中,再仔细掸一掸,拿汤匙搅拌,末了往杯沿敲一声,递给李子瑜。
李子瑜捧着杯,只喝了两口,便觉烫嘴,搁在一边,爬上床,半躺进夕月柔情的怀里,一时心猿意马,夕月将李子瑜的发尾一圈圈地箍绕在食指指骨上,满当了才松开,周而复始,眼前的电视,播放着枯燥而乏闷的都市情景剧,剧情千篇一律,毫无新颖,人物塑造亦然乏力,缺少张弛,几句简短的对白也念不好,选角全凭一张脸,看得索然无味。
我对夕月讲:“这要我去演,我也行!”
夕月笑了:“你去演呀,恐怖和喜剧倒是合适,往那一躺就成,可爱情片嘛,你容易让男主角出戏。”
李子瑜有些不满,嗤之以鼻:“不就是情呀,爱呀,你当有多难,娱乐至死的年代,谁也不考究演技,场景里拗几幅造型,台词作一点,哭也得比他们响亮几分,片酬不计,管饭就能干,你放宽了心,我要当角儿,一定提携举荐你和蕊儿,让你俩也演一回。”
覃夕月不免好奇:“演啥?”
“我想想。”李子瑜故作沉思,道,“矫揉造作的白莲花女人,和你很相像。”
覃夕月一掌呼在她臀上。
讲了两句话,忽然隐约闻到了一阵焦糊的呛鼻味道,来不及去辨识,听到一声短暂的轰鸣声,李子瑜与覃夕月微微色变,满目骇然,双双从床上一跃而起,拨开厨房门,辛辣的浓烟登时扑面而来,熏得她俩,涕泗滂沱。
鱼在地上扑腾,蔬果切成奇形怪状,铁锅像炸了膛的炮,锅盖被掀飞在旁,热量尚未消退,内壁上被油渣灼出一层焦黑的垢物,徐徐翻涌攀升,姜蕊一脸脏污,双手十指的指尖因干剥辣椒而剌到通红,她将砧板高举,如临大敌般挡在胸前,朝进来的二人奋力疾呼:“快跑!要炸了!”
夕月反应甚快,迅捷地踏进去,拧开水龙头,抄一块抹布沾满水,盖在锅沿上,听得‘嗤’的一声,一瞬扑熄掉伶仃的火星子,再舀一瓢,浇淋在滚烫的内壁,泛起滚滚白烟。
三人立即往外钻。
李子瑜和覃夕月适才恍然,姜蕊,谈不上有什么厨艺,唯一能称道的,垂危之际还晓得告人一声,倒不尽然是愚昧。
动静大到惊动了同层邻里来敲门,她裹一床棉被,急忙要走,还以为有匪徒埋了雷管要炸楼,费了好一番唇舌的解释才算说通。
核查缘由,皆因姜蕊在炒廋肉的时候,添水少,盖上锅盖又以猛火焖,理应五分钟翻一遍,不想她转身去剥辣椒,竟忘了这茬,以致于此,本要训她两句来着,但实在不忍苛责,打击她一番美意,李子瑜二人只好一面抚慰她做得其实还算不错,一面帮着收拾。
浪子也知回头,显然她不是。
姜蕊蓦然站直身,手攥空拳,满面的笑容彷如盈盈朝露,好似是受到莫大的首肯与勉励,将‘决不辜负子榆和夕月的期望’的口号喊得响亮,那沸腾的意志迸溅出体外,烙红了双目。
真宁愿她不那么轴,辜负便辜负得了,拦是拦不住,不曾有一天想过,委婉的慰藉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谋杀李子瑜与覃夕月的,绝非触石决木的钢铁洪荒,而是自斟自饮的慢性毒药。
可供烹饪的食材只剩下鱼,姜蕊在柜里找了迭代的瓦锅。
半小时过去,当一锅不知是煨炭还是蜡炬的杂鱼粉丝煲端上来时,李子瑜看到那条鱼,半截身子都熔融在底,依稀还能辨识的鱼头,早已面目全非,但它却始终倔强地抬起来,好似一口气捋不直,全然不甘受此大难,冤屈死去。
犹如政客圆桌前相互诳瞒的对峙,三人围坐,气氛严峻到窒闷的冰点了。
蕊儿脱掉手套,别具心裁地拿两颗红色辣椒放在鱼上,以作点缀,然后给三人分别盛了饭。
“全部都要吃光噢!”
李子瑜与覃夕月忙不迭地埋低头,只往嘴里扒白饭,咀嚼刻意慢一些,半晌只咽下一口,这幅光景,简直是啜菽饮水那样的清贫了,蕊儿盯着她俩,拿筷子敲一敲锅沿,示意添菜,俩人僵住,面面相觑之际,覃夕月灵光一动,双筷摆下,摇一摇头,讲:“姜蕊呀姜蕊,我对你很失望,枉你还是一代掌伙大厨,未来进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不二人妻,怎就不知跟上健康饮食,现在是什么世纪,分餐制才是王道,既体现了主客之间的礼数,又符合阻隔疾病传播的道理。”
李子瑜连连附和:“对对对。”
姜蕊霎时踌躇了,说:“可是,锅只有一个,碗也只有三个。”
李子瑜佯装痛惜,抚住额头:“怪我,从来只预着三个碗,下次我记好了。”
姜蕊瘪嘴,倏地想起什么,站起身来,进厨房找了一双新筷,动手将鱼夹断成几块,逐份添到李子瑜与覃夕月的碗里,直至装满,沥出的黑油从碗口都快渗漫出来时,她讲:“万幸的是,筷子还是有的,把饭往下压一压,还能盛一点菜,别管我的,你们吃好就行,我不吃。”
这趟是在劫难逃了。
李子瑜翻一翻那鱼,剐掉些许黢黑的焦皮,兢兢地用门牙啃下一小块鱼鳍肉,入口迅捷品到了一股酸,在舌苔间顷刻晕开,反而变得又涩又辣,使她浑身不禁为之一颤,简单嚼一嚼,蓄满了一口唾液,生生地咽下去。
姜蕊光顾着看她,满脸的希冀,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好吃吗?”
李子瑜口中满是膻味,哪里能答复。
身旁的覃夕月嗦了一小片肉,尽管她狞紧了唇成扭曲的棱形,好使那唇膏避免触碰,仍然是抹了黑,大约是辣极了,她吐一下舌,摸到水杯,仰头灌一口,漱一漱,含糊其辞地怂恿道:“好吃好吃,味道好极了,你尝尝便知。”
姜蕊喜出望外,舔舐一下唇瓣,平一下筷尖,猴急地夹起瓦煲内还余剩的一块鱼尾,置于嘴里,嘬了有片晌,她那堆满的笑容溘然一滞,面目变得痉挛,好似患了疟疾的牲畜打摆子那样,两手胡乱挥舞,亏得纸巾盒近,她抽一张赶忙吐了出来,鼻息袒露的全是腥臊,堪堪还有些作呕,待缓过劲来,难过地说:“不可能呀,怎会这么难吃?”
李子瑜苦笑一下,说:“我们以为你知道的。”
覃夕月则掩面而笑,说:“我都想好第二天头条:迷雾重重,三女子食物中毒而亡,现场无凶杀痕迹,究竟是何人密室仇杀?”
蕊儿羞愧难当,倒也不是反省了,反是倒打一耙,责怪我俩不及早制约,她自诩美味的黑暗料理,自然是无福再消受,本欲点外卖,夕月却弃之敝屣:“那外面的餐食,尤其是外卖,不管是食材原料,还是餐厨卫生条件,多数堪忧,动脑子想一想,工商执法罚没的那一点零碎,还不够人黑心商家赚得一桶油的钱,也就懒惰成性的人好这一口。”
她没法子,找了橡皮筋,将头发捆作一扎,进厨房翻出挂面,切了一把葱花和一块蒜头,剁成碎末盛到碗里,调入生抽一勺,醋半勺,香油半勺,白砂糖半勺,擀一遍的同时拌入适量盐,随后分作三碗,起锅先烧水,五分钟的停歇,放入挂面,待煮熟后打捞起,颠一颠,把水沥干,娴熟地分捡到碗内,搅拌均匀。
闻起来是香,也确实是辘辘饥肠了,三两口便囫囵咽下,拥趸的饱腹感足以令人心满意足,李子瑜和姜蕊不禁对她报以崇高敬意的目光,毕恭毕敬喊她一声‘覃师傅’。
拾掇了垃圾,出门弃于楼道梯间的垃圾桶,轮番去盥洗,两人都换上了李子瑜的睡衣,夕月是正好一穿,蕊儿则由于体型较为娇俏,衣裳稍显宽松。
出租屋内没安装空调,只有一座泛黄却擦拭锃亮的落地扇,扫吹的模样犹如拄拐的媪妪啮齿,咯吱咯吱的,空气有些窒闷,夕月踮脚,推开西晒的窗,目光所及只能看见灰浆的山墙面,夜市正盛,听到街上那不绝于耳的吆喝,有些厌烦,窗沿那细碎的瓦砾好似也随时会倾覆抖落。
踹一脚风扇,安静许多。
倚着窗缘乘凉,夕月抱腿,说,她和志杰预备明年买房结婚。
李子瑜有些惊诧,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姜蕊说:“现在的房价基本都高企呀。”
“所以才要趁早买。”夕月捋直了皱起的肩带,勾到肩胛,盘起双手,笑说,“我早已合计过了,并且有了计划,我和志杰努力工作,朝九晚六,晚上和周末还会接私单,不论是一分一厘的支出与收入都有记账,不随意买东西,不轻易上酒肉饭桌,人情世故之类能少则少,我想,我俩一个月工资除去必要的开销,还能余剩一万多,勤奋点,加之年终和外快,一年也该有十八九万的积蓄,把目前的存款也算上,我俩是第一套房,已经过了五年社保限制,按揭按30%首付,能在远一点的地方买,就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李子瑜插话儿:“那我们结婚,也在你人情世故的缩减范围内吗?”
覃夕月一愣,皱起眉头:“这倒没想过,真有那一天,我带上我这边的亲戚朋友,还有志杰那边的亲戚朋友,全都来捧场,人情费,就按五十元一大家子,够意思吧。”
“哇,好大一封利是。”姜蕊翻了个白眼,道,“倒不如不请,省下酒水自己洞房喝。”
“你洞房能喝多少。”覃夕月噗嗤一笑,转念思忖,又说:“不对呀,你俩结婚,我铁定是伴娘,伴娘收哪门子的钱!”
李子瑜赶紧打岔:“那有考虑在哪买,去看了吗?”
“广州周边,萝岗,南沙,甚至是花都、从化和增城,这些地方我都看了好几个盘,交楼时间倒是其次,但是要么距离太远,没有地铁和直达交通,需要多次转车倒腾,要么就是价格过高,承受不起,要么配套不全,你知道一到夜晚就黑灯瞎火的是怎样的感觉,所以还是要再慎重审度一下,城际轻轨开通,接下来可能也会把佛山和东莞纳入考虑吧。”
夕月有些气馁,但转瞬又扬起唇角,冲她俩倩莲一笑,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日子也很快会熬出头,总会有适合筑爱的巢穴的。”
李子瑜和姜蕊故意拔高了声量,阴阳怪气地嘘唏奚落,惹得夕月反手扔一枕头过来。
“可以呀,夕月,只是你现今这么节俭,那些名牌衣物也不买了吧?”
“谁说的。”
夕月磨一磨牙,眼神里有一道光,相当犀利,顿了顿,她说:“任何事物都讲究包装,你递出的名片,别人首要关注的也是你名片样式是否精致考究,衣服、鞋子和包包,是一个现代女性身份标榜的三要素,必不可少,社交圈就是一种隐晦的金钱易算,过分的缩衣节食,是无法得到最值当的短期回报,而合理的投入,才能周期性获取呈线性几何指数的利润,风险历来与投资成正比,我的目标是继续与那些名牌店死磕,晓之以理,让他们以低价卖给我。”
“这也叫节俭?”
“当然,同一件商品,你比别人少花钱财得到它,那你就是赚到了,这叫效益化。”
李子瑜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姜蕊在床上躺下去,抻直了臂膀,衣衫不蔽体以致肚脐外露,她侧身过来,慵懒地打一个呵欠,说:“衣服好看就行呗,你非要理他是品牌干嘛呢,对了,万圣节我们去番禺玩呗,长隆游乐园有大型活动,上次妈宝跟我说的,他有关系,能拿到几张内部的券,免费的,问我要不要去。”
呵欠也是会传染了,三道声此起彼伏。
覃夕月问妈宝是谁,料到她尚不知晓,李子瑜便将来龙去脉详尽地告知她,夕月面色古怪地看着姜蕊,又睥睨李子瑜一眼,说:“那家伙该不会有所企图吧,可别像子瑜那样蠢咯。”
李子瑜与姜蕊合坐到一块,把大拇指迅捷地替换成了中指。
夕月有年假,自不在话下,李子瑜掐着日历簿逐天去算,那段时间非忙季,应该也是可以腾出来,遂默声应允。
过一会,夕月也爬上了床。
一米五乘以一米八见方的尺寸,本来不小,躺仨便有些拮据了,三人打横睡,挤作一团,覃夕月使劲朝里蠕动,见挪不动,索性臀部一抬,将一双长腿压在李子瑜身上。
覃夕月目不斜视地刷着微博,脚下趾力却惊人,趾缝夹起一袋咸水花生,不疾不徐送到面前,她一把扯开,抓了一手,问李子瑜要不要吃,一联想她适才弓紧充血状的大脚趾,李子瑜便礼貌地拒绝了。
絮絮叨叨地又聊了许多,姜蕊突然醒起些什么,问李子瑜:“对了,子瑜你什么时候教我跳舞,也快年底了,我还跟同事说有高人指点呢。”
姜蕊的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分配到办公室里,与她年龄相仿的,也有三个姑娘,然而授艺也尽是文科类,不擅舞,这年会结合民族舞与踢踏舞的馊主意,估摸也是那姓江的领导琢磨出的,无非是寻个新颖,借几分女色歌功颂德,讨好上级罢了,编内单位倚仗阿谀逢迎上位的,多的是。
“还高人指点呢,自己怎么吹嘘的,怎么圆呗。”
“哪里会是吹嘘呀。”蕊儿抱住她手,摇一摇,嗲声地说,“我只是阐述事实,咱家子瑜风流倜傥,英明神武,伟岸高大,威名远播,别人不识货,可在我心目中,是最厉害的。”
李子瑜愣住,下意识摸自己的下颌,说:“经你这么一说,我不帮,岂不是都要变不识抬举了。”
覃夕月不由得有些发笑,她微微侧躺,以手肘支起了脑瓜,在一旁攀上我的侧肩,揶揄地说:“那看你的表现咯,总归得好好犒劳一下我们的高人,求人出山,须得先摆明诚意。”
蕊儿止住了笑意,望着她俩,好奇地问:“那要怎样才算有诚意呢?”
李子瑜和覃夕月对了一眼神,不约而同地咧开了嘴,舌头带出唾液舔一舔,冲着姜蕊猥亵一笑,上下将其往复打量,李子瑜猛然翻过身,提胯欺压上去,蓄力将姜蕊揽入怀中,揪住其衣襟,埋下头,嗅到她沐浴芳香的味道,那佯装垂涎的面目,相信足具**和鄙陋了。
“自然,是姑娘以身相许啦。”
姜蕊面色滚烫。
原以为姜蕊会反抗,不想反客为主,双手沿着李子瑜的肩胛骨轻盈地抚过,交错反剪,款款地勾住她的脖颈,笑吟吟地在她耳畔呵出一道瘙痒难耐的暖风,骂她一声:“无耻狗贼!”
李子瑜瞪圆了眼,说:“你这要搁在古时,简直水性杨花,是要浸猪笼的。”
她挺一挺脑袋,又凑近些许,那粉嫩的唇娇艳欲滴,仿佛再使点寸劲一掐,便很容易会滋出水,她嘻嘻一笑,说:“那又如何,就喜欢勾引你,你看怎么着吧?大不了,奸夫**一起浸猪笼便是了,我乐意!”
覃夕月受不住了,只手借力,忽然鱼跃起身,呈半蹲跪下,抽出枕巾裹住头围,往后系了个活结,她抄起枕头负于身后,一副仗剑走天涯的女侠模样,杏眉倒竖,叱咤一声,道:“呔,阎婆惜你个不要脸的贼婆娘,安敢背我偷人,吃我宋公明一棒。”
话末,覃夕月纵身一跃,用力却过猛,身形越过李子瑜,一脚踹进了床垫与柱脚之间的罅隙,事后倒拔了半天,合众人之力方才脱困,实在令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