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五章 卖酒(1 / 1)渌水东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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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的心里是欢快的,乘车时,清新的新月挂在车帘上;弃车走山路时,上弦月挂在路的尽头等着她;在山路中的荆棘刮破衣襟时,上弦月在柔情蜜意地看着她。

老农告诉安歌沿着山路走,一直走,然后就自己赶着老马车消失了。安歌不在意,安歌还没等天亮时就下了山,下山就看到了老农,她惊喜飞奔而去,问:“老伯伯,你怎么在这?”

老农赭色的脸堆满笑容:“我不是给你做御者吗?这沿路都是将军府的军士,沿途拿着画像找姑娘。”

安歌有些心虚,问:“那画像画得像我吗?”

老农说:“不像,不及姑娘貌美。”

安歌羞红了脸:“老伯伯就会说笑,那这是哪啊?可有军士?”

老农说:“这大概就是淳于了。”

安歌说:“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夫君就在淳于。可我为什么没有见到营垒呢?”

“再往前走走,兴许就到了。姑娘先在车中睡一会,我看前面的路非常平坦呢。”老农说。

安歌就迷迷糊糊在车中睡着了。等醒了时候,掀开车帘,发现前面竟然是一个乡村,安歌问:“伯伯,这是哪啊?”

老农说:“姑娘,先别惊,我也不知这是哪呢?”

老农找了一路边孩童问,孩童用稚嫩的声音说:“这是鲁国啊。”

安歌兴奋地说:“鲁国,这是我母亲的母国呢。可我这才是第一次来鲁国。”

老农问:“姑娘有何开心的,姑娘不去淳于了?”

安歌说:“去,怎么不去呢。可在鲁国游玩一两日也是无妨的,我从来就没离开过杞国。”

那个小孩子闻说,连忙问:“姐姐见过杞国的酒神吗?祖父说杞国的酒神让杞国变富了。”

安歌骄傲地说:“我当然见过,我每天都见。”

小孩子问:“姐姐,酒神是会在飞吗,会变化吗?”

安歌说:“当然不会,酒神就会酿酒。”

小孩子失望地说:“我又不喝酒。”

这时安歌肚子咕咕想起,就问小孩子:“这里有酒肆吗?”

小孩子说:“没有。可是姐姐可以到我家吃,我祖母做饭可好吃啦。”

小孩子一蹦一跳转了一个弯,钻进老槐树下的茅屋里,安歌紧跟其后,老农驾车跟随。孩子进屋就喊:“祖母,有客人。”

一个略微驼背的老妪穿着葛麻的衣服出来说:“谁啊,什么客人啊?”

待她看到安歌,浑浊的眼睛竟然闪出光亮:“如此好女怎会来我这破旧的地方啊?可从何处来?”边说边用衣袖不断擦拭院中几个老树桩,示意安歌坐下。

老农大咧咧坐下,安歌站着说:“婆婆,我肚子饿了,家中可有东西吃,我这有钱。”说着抓出一把布币。

老妪忙说:“姑娘,钱我这老婆子是不收的,只是家中吃食不好,不知道姑娘能否下咽。”

安歌说:“饿得紧,只要能下肚就行。”

一会老妪就端出菽豆饭和春韭蒸蛋,站在旁边说:“姑娘,这菽豆是我泡了两日的,软了易煮熟,这仲春头茬的韭菜是最好的。”

安歌和老农都拿起食箸,风卷残云。吃到一半,看见男童不停咽口水,就把自己剩下的菽豆倒进剩下的蒸蛋里,递到孩子面前。老妪想从孩子手中去抢,终究没有抢下来,孩子如泥鳅滑到一边津津有味吃着。

老妪愧疚地说:“姑娘,别笑话,平时孙子是很少能吃到这蛋的,我们得留着孵鸡,孵出的鸡在找食时总是被叼走。对了,姑娘可是杞国人?”

安歌点点头。

老妪说:“老杞王还活着呢?”

安歌微笑点头。

老妪说:“老杞王真能活,算来今年他都当了有七十年的王了。我们鲁国先后嫁过去两个公主,都被老杞王休回了家,倒是一个媵人据说和当时还留在王宫中的将军好了,后来竟然嫁给了将军。”

安歌说:“这个我不知道。”

老妪说:“是啊,你还小呢。我们鲁国因为这件事对杞王特别不满,总想着去攻打呢。”

安歌说:“打什么打,总打仗有什么意思啊?”

老妪说:“可不,老百姓也怕打仗,税高了,就该饿死人了。今天看了姑娘你,老太婆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老杞王看不上鲁国的姑娘了,杞国的花更美。”

安歌说:“不是的,我的母亲就是鲁国人呢。”

老妪瞪着眼睛说:“可是呢,要不我看着就亲切的。姑娘这样貌,以后怕是可以嫁到王室呢。”

安歌脸泛红晕,骄傲地说:“本姑娘已经有夫君了,天下第一等的好人才。”

老妪用手捂着嘴笑,老农也在笑,男童把埋在陶碗里的脸抬起来说:“姐姐,好羞!”

老妪说:“你这是寻找夫君吧,你这姑娘娇滴滴地打扮不适合赶路啊,可是穿上男装也不像男子,仔细路上有强人抢了你做夫人。”

安歌惊喜说:“嗯?我怎么没想到穿男装呢?老婆婆,你家可有干净的男装?”

老妪说:“我们家的衣服仅仅遮蔽身体,不丢丑罢了。我们村子可有巧妇,她们家一定有干净的,我给你买来,五个刀币就行了。”

安歌付了五个刀币,老妪拿着乐颠颠走了,不一会转过来,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安歌连忙和老妪入内换上,果是翩翩美公子。老妪又说:“出去别笑,一笑就漏了馅;少说,一张口人家就知道你是女人了。”

安歌离开老妪家固执地要付刀币,老妇坚持只收两枚。

上了马车,老农说:“公子,为何不在那老妪家住一夜?”

安歌说:“我现在想去鲁国看看。”

这时候老农问:“公子的父亲可是屈骜将军,屈骜将军的夫人是鲁国人。”

安歌问:“就没有别的杞国人娶鲁国的女子?”

老农不回答,依旧自顾自地问:“公子出门为何不多带钱币,没有钱币可怎样吃饭住店?”

安歌回答:“我以为我逃出去,就能见到夫君呢,谁知道你驾着车载着我,这一路就到了鲁国。”

一路乡村人家,逢村必进,逢家便吃,吃着吃着刀币就没有了,安歌还在车上欣欣然地说:“鲁国的菜饭太好吃了,春韭蒸蛋、米酒蒸子姜、芥菜河虾……”

老农说:“公子,没有刀币了,下顿吃什么?”

安歌说:“我会酿酒。”

老农慌张说:“酒神,酿酒可是杞国富国之法,如果没有杞国酒,恐怕杞国十年内就要被灭国,你万万不可在它国用此法。”

安歌说:“那咱们只好饿着了。”

老农说:“那公子可会打猎?”

“我连马都不会骑,怎会打猎?”安歌坐在马车内轻轻捏着自己的指尖。

“少不得老儿我卖身为奴,你拿着这钱自己赶着马车问问淳于在哪。”

“可你太老了,没有主人家会买。”安歌掀开门帘做个鬼脸,然后抛出一羊皮袋的酒说,“不知道这袋酒和这个羊皮袋能值多少钱?”

老农接起,打开一闻,兴奋地说:“这酒比杞国酒宫的酒好,值大钱,值大钱。”

终于到了鲁国的国都,老农找了最大的酒肆,问店主人,这酒能卖多少钱。

店主人打开羊皮袋,倒出一点点,立刻满店香气四溢,很多酒徒围了上来,店主人一尝,两眼圆瞪,上下打量着老农,不可置信问:“这酒你是从哪来的?是从杞国来的吗?现在小店都是杞国酒,可这酒要比杞国酒还好。”

众酒徒都说:“让我尝一口,让我尝一口。”这时一位衣冠华美的中年之士偕朋友款步而至。

店主人把碗中剩酒端给这位公子,说:“季公子,您尝尝!”

公子饮后不住颔首说:“果是好酒,在下周游列国,从未饮过如此美酒!”

店主人转身问老农:“你那还有多少,鄙店全部买了。”

酒徒们欢呼。

老农说:“没有了,只有这一羊皮袋,能倒四大碗。”

店主非常失望地说:“只有这些,我便不买了。”

老农说:“实不相瞒,这本是自饮酒,可是我家公子出门忘记带钱币,才出卖的。”

季公子好奇地说:“哦?车上可是你家公子,可否下车一叙,鄙人平生志愿广结天下好友。”

车内无人应答。老农连忙说:“公子,这位公子,我家公子因一路奔波,感染风寒,不便开口。”

季公子不以为意,走到马车前,问:“这位公子可否下车一见。”

老农在旁边干着急。这时车内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公子可愿将此酒买下,解我燃眉之急。”

有的酒徒们皱着眉犹疑着说:“车内像是女子。”

季公子马上意识到了,说:“鄙人愿意出高价买此酒。”说着拿出两锭银子轻轻放进门帘之内。

这时在门帘底部,一只白嫩的素手将银子收了回去。

季公子说:“公子一路风尘,如移步鄙宅,略洗风尘,鄙人将荣幸之至。”

见车内无声,便直接赶着老马一路前行,老农想阻拦,可张皇地看了看,竟无法阻拦。只好跟在马车之后。

一会,车进入一处亭台楼阁之中。季公子站在马车前恭敬地说:“公子,请移步。”

安歌掀开车帘,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白色鹤鹿云锦袍衫,低敞衣襟;系着象牙的带钩,腰间垂下一个丝绦,缀着美玉。安歌粲然一笑,下了车,施礼。季公子看到安歌说:“鄙人唐突了姑娘。但鄙人真是觉得姑娘穿男装多此一举,便是不说不笑也是能看出是一清丽的女子。姑娘,这边请。”

安歌说:“我已是出嫁之身,请称呼我夫人。”说着脸上一红。

季公子问:“请问夫家高姓?”

“寒”

“寒夫人,请入室内。”季公子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安歌抬头环顾,垂柳依依,有一朱色的高台,甚为雄伟,坐落与宅邸之中。高台之前看着像是宗庙,其余三面都是红柱盔顶的屋宇,屋宇错落一柳树和翠竹之间,气象森严。季公子将安歌领进高台东侧一屋宇,迎门设有米色丝质屏风,转过屏风室内布置极为雅洁。茵竹的席子铺地,檀木的几案散发淡淡香气,中间设置一古拙的青铜鼎,一角放着大陶瓶,里面插着几只迎春花,这时节迎春花早该谢了的。

季公子一拍手,就有三清秀的侍女敛眉进入,端着三盏茶。安歌一饮,芳香扑鼻。季公子吩咐三名侍女:“这位姑娘是我的贵客,打扫一个屋子、准备好浴室并一件新衣。姑娘喝完茶,就要沐浴更衣,然后进膳。”

三位侍女随即轻袅袅地走出去。季公子问:“夫人,来我鲁国可是投亲。”

安歌说:“是找夫君,夜里走错了路。”

季公子说:“哦,夫人的夫君是做什么的呢?”

农夫抢着说:“我们公子是行商。”

季公子瞥了一眼老农,说:“丈人也是一路风尘,我让下人也准备沐浴更衣。”

这时侍女入内禀告:“主人,一切准备好了。”然后转身来到安歌身边甜笑:“姑娘,请随奴来。”

洗漱完毕,安歌被带到一纯木凉亭之上,季公子也换了服饰,华贵不减。他见到安歌眼睛都亮了,心中感叹:“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匹配这样的姑娘。”

安歌没看到老农,就问:“那位老人家在哪?”

季公子说:“鄙人一直奇怪,那位丈人不知夫人姓氏名讳,夫人把自己的御者叫老人家。”

安歌低笑不语。

季公子说:“夫人看,这一桌饭菜可合姑娘的胃口?”

安歌看着,娇憨一笑说:“极好!好多我都没有吃过,我觉得鲁国菜特好吃。”

季公子用汤勺舀一碗羹汤递给安歌:“快尝尝,现在还是温的。”

安歌尝过,只觉鲜美无比。

季公子说:“这是羊羹,用羊肉、苦菜、羊汤和米屑,调以五味而制成。再尝尝这酒,远远不及姑娘的酒,但是配羊羹最好。”

安歌尝过说:“这酒我喝过的,我以前喝过列国的酒,鲁国的浆,齐国的醴,秦国的苦酒,羌戎的烈酒……”

季公子说:“夫人看来擅饮……”

安歌说:“我哪里善饮,喝酒脸红。但我擅长酿酒啊。”

季公子问:“那羊皮袋酒就是夫人酿就得了?”

安歌顾左右而言他:“那位老人家呢?”

季公子一眼就看穿了安歌小心思,说:“夫人放心,鄙人定安排得妥当。鄙人这两日请夫人在我们鲁国游玩,鲁国不仅吃食不错,而且胜景也很多。”

进毕膳食,安歌就被送至客房安睡,因为路途颠簸,很快就熟睡了,从这个白天睡到下一个日出。

季子听闻婢女回报,召来下属低声吩咐:“扮酒商去杞国打听屈将军府的事情,尤其屈将军府的女儿,是否在府,是否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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