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吕凝笙跳下马,牵住马的缰绳,慢慢走着。她环顾四周,打量着每一处。
集市上车马粼粼,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偶尔一声马嘶长鸣,而又很快融入喧嚣之中。
她到底没怎么出过门,不知外面的街道,外面的世界本就如此繁华。
凝笙牵住马,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旁,老人见她两只眼睛直盯糖葫芦,于是咧开笑容。
“姑娘,来一串?”
“那来一串。”
凝笙欣喜地接过糖葫芦,咬下最大最甜的第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心满意足地点头称赞,这才问道:“老人家,你知道凤凰落域在哪儿吗?”
老人认真思考了下,摇摇头:“我可没听说过。”
“姑娘,老朽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真没几个地方是老朽不知道的,莫不是姑娘记错了?”
凝笙点点头,再咬了一颗。
茶铺里一只握着茶杯的修长的手突然一滞,草帽帽檐几乎盖过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凝笙身上,很快又将视线转移回来,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吕凝笙用力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却又有点疑惑,怎么一路上问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呢?
“打扰打扰,你知道凤凰落域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也罢了,更有甚者,像扇扇子似的赶开她:“不买起开起开,挡着做生意了看不见吗?”
凝笙暗自腹诽一番,只能郁闷地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砰!”
呲,好痛,凝笙扶住额头,撞得晕头转向,疼得呲牙咧嘴:“抱歉抱歉!”
身旁的马很给面子地长吼一声。
“哎呦,疼呦!”
凝笙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穿的有些破烂,乱糟糟的头发散下来,颇有疏狂之意,站的吊儿郎当的,嘴里哎呦哎呦,眼睛却盛满狡猾的笑意。多么明显的小痞子,她打了个冷战,惹不起惹不起,她再次抱歉一声,牵着马正准备离开。
“唉等等姑娘!”
天墨一把拉住凝笙。
凝笙拍拍拍,把他的手拍掉:“干什么干什么?”
“我疼啊。”
天墨松开手,委委屈屈。
凝笙差点没骂出声,他男的女的,这么不抗撞,她一姑娘家,撞得眼冒金星还没吭,他还好意思在这跟她叽叽歪歪,没完没了!
凝笙摸摸马头:“疼的话,就忍忍吧,应该是死不了的。”
说罢,牵着马加快了脚步。
“哎呦喂!”天墨声音一下子大幅度的放大,引的周围不少人开始侧目,凝笙的脚硬生生停住,“小姐,你把我衣服撞破了,怎么办啊?”天墨揪起自身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委屈地说道。
凝笙一下子火了,提溜着马走近天墨。
“嘿呦,哪来的小痞子?我浑身长刺儿啊,这衣服就破了?”
“那你说这衣服怎么破了啊?”
“我哪知道?你以为我在你家给你看家护院,管吃管喝管你衣服怎么破的啊!”
“你撞破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家伙,评评理哈,这姑娘撞坏人家衣服不给钱呢!”
“衣服怎么会撞破呢!你撞个给我看看!”
“哎呦啊,苍天啊大地啊!天道不公啊,没有王法啊!”
“你胡扯什么东西?”
“有钱人家欺负贫苦老百姓啊!”
“你!”
“对,我们生来卑微,有苦只能往心里咽……”
凝笙差点滴下冷汗,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煽动能力十分强悍,周围的无聊老百姓越来越多,有许多人已经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罢了罢了出门不幸,破财消灾吧。
凝笙咬牙拎起就差没打滚的天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走吧,兄台,买,衣,服。”
“好嘞好嘞。”天墨敏捷地起来,向周围挥挥手:“大家伙散了吧,这位小姐还是十分有善心的。”
……
凝笙看着穿上新衣服的那个无赖,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臭无赖,收拾收拾起来也蛮好看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顺手借了个发簪盘起来,浓密的眉,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里满是那抹散不开的无耻笑意,身上淡
绿色的衣袍少了几分戾气,反倒格外洒脱俊秀。
凝笙翻了个白眼,转身像掌柜微笑道:“掌柜的,多少钱?”
“20两。”掌柜眉开眼笑地伸出两根胖嘟嘟的手指。
“什么玩意?”凝笙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天墨,“这衣服要20两?”
“哎呀呀,话不可这么讲,”掌柜短腿一迈,跑到天墨身旁,继续眉开眼笑:“这位小兄弟,眼光十分地好,这衣服这质感,那可是不一般的。”
凝笙气闷,一个臭无赖,挑衣服但是挑的准!不贵不拿!
“小姑娘,平常这衣服我要卖到18两的,今天就给你算了15两呀。”
“等等等等,15两?”凝笙顺了下气,“那还有5两飞哪儿去了?”
掌柜的小肥手一指,天墨很配合地低下头,露出那支黑色带着简单花纹的发簪。
凝笙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天墨簪子:“这个跟我有关系吗?啊?得寸进尺四个字儿会不会写?”
天墨撅起了嘴,开始嘟嘟囔囔,声音不大不小:“撞坏衣服赔是理所应当的嘛,但是我还没看郎中,这样吧,你给我买这个簪子,就不用带我看郎中了好不好……”
掌柜的小眼神在凝笙和天墨之间来回打量。
凝笙吸口气,呼口气,吸口气,呼口气……
破财消灾。
大吉大利。
忍辱负重。
凝笙从钱袋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解开门口的马的缰绳,带着马走了。
天墨抖抖眉毛,迅速跟了上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凝笙气急败坏地牵着马,肚子的咕咕声越来越响。
本来就饿,吃了糖葫芦开了胃都快饿的不行了。
差点被气饱。
凝笙东张西望,想想刚刚走出去一大笔开销,还是选了一家小面铺,把马拴在柱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老板,来碗面。”
“好嘞!”老板应一声,迅速捞了面下到了锅里。
淡淡的面香不断地飘过来,凝笙猛的一吸鼻子,闭着眼睛陶醉了一番。
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见了一张让她恨不得锤上去的脸。
天墨拉了个凳子坐在凝笙对面,十分地高兴。
凝笙定了定神,紧盯着老板把那碗香喷喷的面放在自己面前,然后轻咳一声拉住老板:“来,老板,给你面钱。”
老板接过钱,看了一眼天墨:“嘿,这位小兄弟,吃面吗?”
“不吃,没钱。”
老板再次奇奇怪怪地看了天墨一眼,转身走了。
凝笙从筷子筒里拿出一双筷子,吹了吹灰,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起面条。
别的不说,这面铺规模不大,味道倒是十分不错。
凝笙有意无意地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天墨干脆撑起下巴看向她:“你这吃饭的样子倒又不像一个大小姐了哈。”
“城东有棵大槐树。”凝笙吃了一口面条没头没尾地说道。
“嗯?”天墨来了兴趣:“怎么的了呢?”
“听说前些日子被人砍了树皮,做了药。”凝笙淡淡一笑,“如今的模样,那是相当地丑陋。”
凝笙压低声音:“你看,现在的那个树像不像你?”
天墨噗嗤笑出声:“你是在说我没脸没皮吗?”
“孺子可教。”
凝笙吃饭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就有放下碗拔腿就跑的姿势。
连汤底喝完以后,凝笙立刻站起身,拎起包袱准备走人。
“嘿。”天墨拽住她的胳膊,“来来来,坐下。”
“放开放开!”凝笙甩开天墨,伸出两根手指头向天墨晃来晃去:“20两银子!20两银子!我都亏了20两银子!你还要干嘛?你要是饿了,就把你那簪子给我卖了,想吃多少面吃多少面!”
天墨吓一跳,站起来把凝笙按下位置:“我这不是来还你了吗?”
凝笙冷静了下来,立刻摊手:“给我啊。”
“不是钱,”天墨看着要发怒的凝笙,安抚道:“我知道凤凰落域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