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墨和荣辛就这样站立着，天墨挑眉看向已经有些呆滞的荣辛：“凰主，凤凰神域的主人，不就是凰弈喽。”

“神域？不是落域吗？”凝笙扯了扯天墨的衣袖，被天墨轻轻推开。

荣辛回过神来，左手衣袖飞出一把剑指向天墨：“你怎么认识凰弈?你要伤害他?”

天墨嗤笑一声，指了指床上的凰弈：“还用我来伤害吗？”

荣辛被戳了痛处，眼睛里闪过狠厉，剑锋飞快逼向天墨：“想死？”

“我信啊，我怎么不信？你药姑荣辛什么做不到？你都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姐姐！”

“她咎由自取。”

天墨笑出声：“因为害死了你爹娘？荣辛，究竟你爹娘的死跟你姐姐是否有关，我想你再清楚不过，可你却一折告仙帝，将你姐姐封印在那冰冷的天山，永无天日。真是狠啊。”

荣辛盯着天墨：“你知道倒不少。”

“你为何杀你姐姐？”

“因为你怨，你恨，你妒，你怨为何爹娘眼中永远只有她，永远宠着她，你恨为何她处处讨人喜欢，处处高你一头，你更妒，为何她在暗无天日的天山里都能轻易夺走你爱的人的心！”

荣辛冷冽的目光中添了一份杀意。

天墨手指轻轻推开剑锋，冷笑到：“莫说凰弈，恐怕天下人都不会选择一个毒妇！”

“毒妇?”

因为我没她善良，没她那么假惺惺，我便成了毒妇……

荣辛举起剑，准备将天墨一劈两半，然后将他粉身碎骨。

“阿笙，阿笙！”天墨忙低声唤呆若木鸡的凝笙。

凝笙立刻恍然大悟，将手心准备好的粉末往荣辛面前一撒。

荣辛顿时不省人事。

“对付你这种漂亮又毒的女人，哦不，女仙，不用阴招，我会死的好吗！”天墨哈哈一笑，提腿跨过荣辛。

“这个凰弈长的还不是一般的帅。”凝笙戳戳床上凰弈的脸，只触到一阵冰凉。

天墨切了一声，伸手探了探凰弈的鼻息，眨了眨眼睛：“一点气息也无，说好的一息尚存呢？”

凝笙吓得一震：“不会吧？”

凝笙现在已经不抱着能够带凰弈回去的希望了。

但是现在凰弈这个样子，连个答案也问不出来啊！

“也不对啊，如果凰弈现在死了，那他后来怎么会和暮晨相遇啊？”

天墨皱起眉头，食指触唇，示意凝笙安静。

天墨悄悄伸出手掌，探凰弈身体里的仙药。

那药姑荣辛为了吊住凰弈一息，真是废了无数珍稀的药材。

“菁榆，麟角，鲤心……等等……”天墨探至一处，猛一蹙眉。

凝笙不知天墨在干嘛，就看见他的手在天墨身体上方慢慢移动，然后突然一皱眉，她一激动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天墨手暗暗用力，从凰弈腹部开始慢慢向上移动，他的额头开始泌出细微的汗，直至移至凰弈喉咙出，他急忙喊道：“阿笙，弄开他的嘴！”

“？哦哦哦！”凝笙迅速跑到凰弈的头前，用手掰开他的嘴，顿时感到一股寒气，一颗水汪汪的珠子散着寒气升出来了。

凝笙接住：“这个珠子有点冷啊。”

天墨摇摇头，他现在可不敢碰这颗珠子，他可承受不了里面的冷气。

“既然你这么不嫌弃，你把它吃了吧。”

“吃了它？”

天墨点头：“它是仙药材中的一种，有什么作用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既然你能接住它，它对你应该有益。”

“那你把它从凰弈身体里拿出来干嘛？”凝笙说着反复来来回回擦了擦珠子，一口吞下去。

仙界的东西，自然要比人间强，吃就吃了又不亏。

天墨看了看凝笙，咳了咳：“这个东西压住了凰弈身体里所有药材和他的一息，凰弈为火凤凰，这种寒气之物在他快要死的时候吃下去不得死的更快吗？”

“荣辛是药姑，懂得药理，不会是她放的。她既然没发现，想必未放多久。只是……”

“什么？”

“我虽将它逼出来，只怕寒气已进……”

凝笙没听清，喃喃道：“那他怎么还没醒？”

“你知道人间，有一种叫叫魂的方法吗？”

凝笙点点头：“嗯啊。”

“你说能不能试试把他魂叫回来。”

“凰弈的魂魄啊~你快点回来吧~回来吧~凰弈的魂魄啊~你在哪里啊~你的亲人在等你~你的孩子在想你啊~凰弈的魂魄啊~你回来啊~你不回来我怎么出去啊~凰弈的魂魄啊~”

天墨听的打了个冷战，不忍心打断她。

毕竟傻成这样的人也少见了。

都说了她是透明的，凰弈又怎能听见？

“他听不见！”

“啊！那你不早说!”

天墨摇摇头，翻了个白眼：“还是我来喊吧。”

“天灵灵地灵灵，魂魄回来～凰弈的魂魄快回来～”

这些叫魂的话天墨自然是不信的，他不过是喊给凝笙听的罢了。

天墨暗暗使用法力，探知凰弈的灵魂位置。

他一再用力探求，就是感知不到凰弈的七魂六魄。

他暗暗皱起了眉头。

难道凰弈真的死了？

但他若死了，后面的一切又怎会发生？

天墨懒散地收了法力，打了个哈欠:“没用，魂叫不回来。”

“死了？”

“死了。”

“我们难道这样走了？”

“那不然如何，我可不想守着他过日子。”

凝笙叹口气，想起凰主那双冷漠忧伤的眼睛，喃喃道:“荣离还在等他的答案啊，但我却不能带给她了。”

天墨眨了下眼睛。

凝笙歪头：“我们走吗？”

天墨无奈摆手：走吧。”

“可是，”

“走吧。”

凝笙只好转身。

一根线从她衣袖中飘悠悠地跑出，凝笙一惊：“什么东西？”

天墨停住，默不吭声。

凝笙定睛一看，惊呼出声：“凰主的白发！”

没错，就是那根吕凝笙踏入第二关时凰主递给她的白发。

凝笙屏住呼吸。

此刻，这根白发轻轻地飘向凰弈，凰弈的一缕银发也飘起来，与那根发缠绕在了一起。

结发解相思。

凰弈，你可明白我对你的怨和思念。

你若不能醒来，我还要在这世间守多久。

醒来，求你，求求你。

不要留我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

醒醒，好不好……

凰弈眉心艰难地动了两下。

他初遇她，她一身白衣，冷冷淡淡，美到脱俗。

他想让她醒，想看她的眼睛。

他想尽一切借口只为看她一眼。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梦里尽是她。

那日，他带糖人给她，她对他说，谢谢你。

他好想告诉她，他在仙界不知活了多少万年，而她那句话让他第一次欣喜到几乎失了分寸。

他得知她死，他内心尽是空洞绝望，他竟也不想活了。

他好想带她去看一场鹅毛大雪。

好想啊……

这是谁在唤他?

荣离，荣离……

荣离!

凰弈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那双眼睛茫然而空洞，把天墨尤其凝笙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他醒来没有前奏的吗？”

天墨看着凰弈，似乎也愣了：“你……醒了吗？”

很久很久，凰弈才眨了眨眼睛。

他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银发，将那根白发小心地拿出，声音带着一丝颤动：“是她吗？”

天墨一时语塞，没有回答。

凰弈闭上眼睛，用若有若无的气息确认：“是她。”

凝笙心中漾起一种无言的感动。

即使时空不对，即使绝无可能，他也能认得她的一切。

看来，凰弈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爱荣离的。

只是当局者迷。

凰弈睁开眼睛望向天墨：“我求你，帮我忙。”

凝笙竖起耳朵听，但却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根本听不清。

她看见天墨的脸上带着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最后她听见他的声音：“我并不想帮你，但我不得不帮。”

说完这句话，天墨便拉着凝笙离开了。

出门却在拐角遇见了荣辛。

早该想到的，药姑能被迷多久。

“他，醒了？”

“嗯。”

天墨点点头，正欲离开，犹豫了下，对她说道：“放过你姐姐，你的心里没她，她的心里有你。”

荣辛并不言语，漂亮的眼睛淡淡眨了眨。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与你相依为命的人。”

“原谅她，也原谅凰弈。”

“绝不可能。”

天墨望了一眼她的断臂处，不再说话，离开了。

凝笙隔了微微的一段距离跟着他，一路未曾言语。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凝笙摇头：“没有。”

天墨愣了下，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想事。

有，怎会没有？

她想问凰弈求的是什么忙。

她想问为什么所有幻境的人能看见天墨。

她想问为什么天墨能从凰弈的身体里拿出寒珠。

可她不想知道了。

她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一定不单纯。

她不想知道，天墨不是街上的小痞子，他找到她，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