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厢房里。
徐冰清与拓跋宏喝酒闲聊。
“对了,有时间一起去骑马射猎,比比看,现在谁更胜一筹。”
闻言,徐冰清执壶的手一顿,转瞬又恢复正常,“我认输。”而后不动声色地仰头喝酒。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笑容,仿若冰化成水时的那抹清淡,带着净又带着雾,透明中仿佛透着一丝迷离,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拓跋宏不可置信地双眸圆睁,而后又释然,又或是意识到了什么。
“冰清,这些年,委屈你了。”
徐冰清轻嗤一声,执壶相敬,“话意都在酒里了。”
“好!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
适才见到拓跋宏,就一直沉浸在故友重逢的喜悦中,徐冰清好似终于想起她出府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浩然,虽然只是做做样子,虽然知道浩然平安无事,但终归没有亲眼见到他平安,而且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今日恐怕不行,改日我请你和梦汐一起喝酒。”
“一言为定。”
“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一会儿梦汐回来,代我向她问好。另外,说我很想念她。”说着起身,“还有,知会若水那小丫头,说有人对她这个一直出现在信笺上的小姑娘很感兴趣。”
拓跋宏摇头轻笑:“一定转告。”
徐冰清朝房门口走去。
那里素英已开门等待。
“冰清。”身后传来拓跋宏的声音。
徐冰清回头看他。
“若你实在太累了,到西羌来,我养你。”
徐冰清一愣,接着“扑哧”一笑:“好啊!”
素英惊讶,拓跋宏这话在一定程度上已经逾矩和失礼了。
若是外人听到,怕是会对自家小姐的名声不利,到时又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
只是素英更震惊于自家小姐的回答和态度。
徐冰清从不曾这样笑过,从不曾这样言语过,从不曾这样失态过,从不曾……
总而言之,徐冰清对拓跋宏尤其不一样这个事实,让素英又喜又忧,喜的是小姐的开心,忧的是小姐如今的处境。
其实素英误会了,拓跋宏此话是心疼徐冰清,给予她的安慰和支持;徐冰清如此回答则是知其意思。他们相处都是源自朋友间的相互信任、相互依靠。
只是他们两人间的心照不宣和极度默契落入旁人眼中,不免引人误会。
特别是两人的相视一笑,一个在房内,一个在房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和谐、自然又美好。
这一幕恰好落入正从斜对面厢房走出的姬逸风眼中。
有些事就是那么的恰好,巧合到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
看到姬逸风,徐冰清脸上的那抹悦意褪去,瞬间恢复如初。
“王爷。”行礼问安,淡然如往常。
姬逸风初看到徐冰清时,脸上有瞬间的惊愣,而后又恢复如常。
看到徐冰清转换自如的笑脸,姬逸风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发自心底的悦意传达到脸上,只是当她面对他时又是这样一副淡然浅笑、客气疏离的面容。
姬逸风走上前,好奇地看向房内坐着的那人一眼,而后又看向徐冰清。
只是,徐冰清并没有向他解释或是介绍的打算。
拓跋宏虽不认识姬逸风,但听到徐冰清对他的称呼,便已猜到他的身份。
毕竟在东皇国,如此年轻就能称之为“王爷”的人,除了东皇国陛下的同胞弟弟姬逸风,怕也没有旁人了。
只是让拓跋宏不解的是,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徐冰清与他不是未婚夫妻吗?他们两人之间怎么这么客气疏离?
拓跋宏站起身,走至门口处,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安王爷吧!”
姬逸风虽从未见过拓跋宏,但也不妨碍他猜出他的身份。
毕竟北夷国和南黎国的使臣皆已到京,就只差西羌国的人了。
“本王以为西羌使臣今日午时过后方才到京,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
“这次来东皇担任使臣之责的是我三皇兄,我只是趁隙领略一下东皇国的风土人情,顺便……”看了一眼徐冰清,“见见故人,所以并未与皇兄一道。”
“是吗?你们相识?”
前一句不知是在怀疑拓跋宏的话意还是讥讽他,而后一句则是在问徐冰清。
“幼时见过。”淡淡的。
就是这样一副淡然自若、毫不在乎的模样,让姬逸风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气,只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向徐冰清解释清楚,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这位是……”斜对面厢房里走出一位丰姿奇秀的男子,一派的清贵高华。
只见他走至姬逸风身旁,看了一眼徐冰清,又看向姬逸风,仿若又看到徐冰清身边还有一人,“这位又是?”
很显然,姬逸风并未打算开口介绍,因为他并不认为他身边的这个人会不知道徐冰清和拓跋宏的身份。
“西羌拓跋宏,行五。”
“原来是西羌五皇子,南黎赵阳。”
“哦!原来是南黎太子殿下。”
太子,四国之中,只有南黎和西羌册立了太子。
“宁安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是宁安郡主,见过郡主。”赵阳雅然一笑,仿若娇艳的牡丹花般高贵清傲。
徐冰清忍不住蹙眉,若她没有看错,适才姬逸风与赵阳在一起。
一个东皇国王爷,一个南黎国太子,即使是偶遇,就会引来许多的揣测和风雨;更何况是两人相约酒楼,若是被有心人多嘴多舌,怕又会引来朝堂群臣极度地不满。
多事之秋,他行事怎么还是如此肆意,且不顾后果?
但是对于他,徐冰清是无可奈何的。
还有,赵阳!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装模作样!
也对,身在皇家,各各都是演戏的高手。
当然,拓跋宏除外,他行事向来磊落,从不想着算计他人。
可能与他自幼成长的环境息息相关,父母健在且恩爱非常,兄友弟恭且情谊深厚,这才有了现在磊落洒脱、重情重义的拓跋宏。
姬逸风心中有气,看到赵阳和徐冰清,心底又没来由得心虚,看了一眼徐冰清,终归是什么都没说,而后举步离开。
赵阳也随之离去。
徐冰清对于姬逸风离开前的那一眼有些莫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发呆。
“今日清晨,南黎使臣进京,东皇陛下命安王带人前去迎接。”拓跋宏道。
这算是解释了姬逸风和赵阳共同进出酒楼的原因?但徐冰清总觉得还有其它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说来也是奇怪。安王常年驻守北境,东皇陛下却命安王去相迎南黎使臣;恒王世子镇守西境,却命他相迎北夷使臣;战家世代守护南境,却安排大皇子和战家今日午时出城相迎我西羌。”
徐冰清不清楚姬御宸这样做的目的,但她知道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南黎与东皇一向交好,且南黎王后是我东皇国人,又与先太子妃交好。陛下如此安排,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拓跋宏不置可否,反正与他无关。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看着徐冰清离去的纤影,拓跋宏轻轻一叹:这些年,徐冰清变了好多。虽说适才只是简短的几句言语,相逢时间极其短暂,可他已经感觉到徐冰清再也不是从前的徐冰清了。
世间一切事情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是经历过几番生死的徐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