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年只觉得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般,此时连呼吸都不禁压了下去,生怕一个手抖,那人便是雪上加霜。
手心渗出的汗珠不经意间加大了顾惜年执刀的难度,但她却是不能抽空来擦去那汗的。
察觉到男人的身子因为疼痛而身子愈发紧绷,顾惜年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没有麻醉,我也不会功夫,更别说打晕你,所以你再忍忍,快好了。”
“虽然我的确很讨厌你刚才挟持我的样子,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主。
趁你这模样,我将你杀了解恨亦是可以的,至于为何没那么做……
我也不知道,似是心下使然,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看在你和玉儿张得相像的份上才救的你。”
语落,顾惜年扶住男人的肩膀,刀锋一挑,地上便多了一块血色之物。
男人转头看向顾惜年,眼中复杂。
她这是在分散他对剜肉一事的的注意力。
顾惜年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只见她动作未停,将匕首放至桌上,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
伤口在她的动作下,蒙上一层金色的药粉。
瓷瓶放下,顾惜年用袖口拭去顺着伤口流出的血,随即转过身,拿起匕首,撩起男人的衣摆。
“滋啦———”
耳边一声清响,黑色的外袍下,白色的底衣便被撕下一条来。
依旧不管男人什么表情,一本正经的为他打了个蝴蝶结。
没办法,她不会,没经验。
顾惜年将他的衣服向上拉了拉,却没帮他穿上。
一只黑色的瓷瓶自她怀中掏出,顾惜年微微皱了皱眉,这药可解大部分常见的毒,还是来的时候苏辰让她拿着以防小人下毒来着。
顾惜年张了张嘴,抬头正欲说话,却撞进一双漩涡般的眼。
红唇渐闭,只一瞬间,便沦陷进去。
直到男人移开眼,顾惜年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干了什么蠢事。
有些懊怒的人,紧绷着脸,说话也有几分凶狠。
“吃了,不然白瞎了我的药。虽然不一定可以解你的毒,但是应该可以缓缓。”
将药往人怀里一塞,转身便要走。
“那瓶金疮药,你也带上。”
男人抿唇不语,复杂的目光紧盯那抹身影,只见她那要推门了的手再次放下。
“伤口切莫碰水。我亦会说到做到,出了宫门,你我今日,便未曾见过。”
语落,顾惜年这才打开门出去,才瘸着脚走出一段,便听见有脚步自墙外传来。
虽然声音尚且不大,想来是还有段距离,但是这夜里却分外清楚。
糟了,他们回来了!
顾惜年心下一沉,且不说她现在这脚不方便跑,就算她赶在他们来之前出去,门外藏匿的地方更少,她又如何躲得住?
不远处,急于赶回的人,在身上官兵特有的衣物的碰撞下,发出道道响声。
只一会儿,便到达目的地。
只见士兵将周边围住,一个个火焰散发出来的光瞬间照亮这漆黑的夜。
他们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倒不知这两人还在不在了。
副将垂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李锋越过墙,看着尚且昏暗不明的殿,“便是不在,没有我的解药,那人也活不下去。”
“统领,并非属下不信任,只是这毒可靠否?除了解药,可有它解?”
李锋犹豫了下,眼中火焰摇曳。
“除非,那女子聪颖,有胆子替他剜了伤处,如此,那命也算保住。”
“那……”
李锋斜睨了他一眼,自然知晓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过一女子而已。”
院内,返回的顾惜年推门而入,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人拿着剑,一副要走的模样。
桌上的瓷瓶依然放在桌子上,男人似乎没有要带走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给的药吃了没。
顾惜年关上门,利落栓起,一副不打算让人出去的模样。
男子的眉因为她这一动作而皱起,眸子几丝疑问浮现,面上却是不变的冷漠疏离。
“你不能出去,他们回来了。”
语罢,似乎是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一般,只听门外的庭院之中传来阵阵嘈杂声。
“殿内外都给我守住了,若再放走了那人,拿你们是问!”
顾惜年皱着眉,不用看也知道,这次应该是真难出去了。
想着,一只手出现在眼前,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人,正欲开门。
顾惜年忙抓住那只手,转头看向男人。
“你不要命了?”
墨黑的瞳孔直直看向她,顾惜年才升起来的怒意渐渐被盯熄,只剩下莫名的慌乱。
握着的手松开,顾惜年往门那边挡了挡,觉的不行,便索性靠着门。
“大胆贼人,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门外,叫喊声传入耳中,顾惜年看着面前的人,生怕他一把将自己推开,然后出去和人打起来,便急忙开口:
“他们人多,你没受伤的时候都弄成这副模样,更何况你现在的毒都还没解!你怎么和他们打?你出去,不是送死吗?”
那人凉凉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温度,却终于开了口:“与你何干?”
顾惜年愣住,是啊,与她何干,闲事是自己要管的。
她大可以之前就将人供出去,也可以在他毒发的时候一走了之,可是是她自己要帮他的。
他与她素不相识,他的事本就轮不到她来管。
顾惜年垂下眸,是她自己多情了。
门外,叫喊许久也不见动静的副将,皱了皱眉,看向李锋。
“莫不是死了?”
“死要见尸。”
李锋看着映在门上的影子,言语决绝。
闻言,副将冲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便有人附耳而上。
“让两个弟兄将门撞开。”
屋内,顾惜年耷拉着脑袋,静默不言,男人的眸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正当顾惜年准备让开时,屋外一阵冲力,顾惜年猝不及防的便被撞向前方。
怀中突然扑入一个人,男人一时之间本能接住,鼻尖钻入清浅的香味,手上微凉的触感传来。
顾惜年抬头,对上的,又是那双令自己无法自拔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