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孙奇已是赶不及,看见此情此景,一颗心仿佛吊在了嗓子眼。
反应过来时,却不见他家先生在下一刻倒下。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先生两指间夹着一只怪异的虫子。
如常人小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如玉,外形如飞蛾,一双翅膀透明而薄如蝉翼。
“嗯?这是……药蛊?”
漠无书看着在装死的蛊虫,两指一松,任由它滚落掌心。
失去钳制的蛊虫僵了几息,试探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道视线,赶紧把眼睛一闭,又没了动静。
通人性的药蛊?还挺聪明……
他嘴角微动,念头转动间,心中已是有所料想,虚握手掌掩藏袖中,将蛊虫禁锢在掌心。
“没事了,他们中的毒不深,仅能麻痹身体两个时辰,服下解毒丹找个地方休息一天就好。”
“多谢先生。”孙奇面露喜色,连忙感谢道。
一入死门,便是幽魂。
幽影对所行之事都有必死之心,可若是能活又有谁会选择去死?
有了允许,他才将身上放着的解毒丹给僵着身体难以动弹的幽影都服下,不用吩咐,一直在四周隐藏的人已将他们带走了。
漠无书上前几步,看清了那名九黎遗族的人什么模样。
五官端正,眉目略显粗犷。
一张很陌生的脸,心中的熟悉感却是有增无减。
他想了想手里的药蛊,看在它的份上向孙奇吩咐了一声:“带上这个人,我们一起回去,否则他们该担心了。”
药蛊是九黎遗族才会豢养的蛊虫,具有一定的认主性,一旦落入他人手里便不认外人,除非九黎遗族照顾,否则宁愿自毁。
楚云的解药药引是药蛊产下的幼虫,漠无书先前想入十万大山就是为了寻黑毉寨换幼虫入药。
他手中的药蛊未到产卵期,若是无人照顾,下次就没有这么轻易获取到药蛊的机会了。
……
河边。
未曾走近,远远就看见楚韵在捡石头,叠出一个合适简易灶台,楚云抱着书乖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易子安大概是蛊毒又发作了,一脸呆滞地抱着一捆干柴跑了回来。
“先生,你回来啦。”楚韵抬袖擦了擦汗,就看见两人慢慢走回来,出声打着招呼。
说话间隙,手上亦是动作未停,放下了最后一块大石头。
再捡起脚下的碎石,尽量把空隙填充,三两下的功夫,一个临时的灶台就搭建好了。
楚韵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搬石头忙活了半天,手上尽是泥泞土色。
这些粗活,一路上都是孙奇在做,楚韵是第一次在弄。
漠无书看了看将衣摆塞到腰带,脸上满是汗水的小姑娘,虽说是穿着一身男装,他并没拿小姑娘不当女孩看。
当然,漠无书是不会对这位小殿下为什么会这种东西而诧异。
毕竟,易子安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性子,楚韵带着楚云逃亡两年,若是什么都不会才奇怪。
漠无书知道,小姑娘现在这么做,是在表现给自己看。
他因此默了默,道:“小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我只是想感谢先生……”楚韵愣在原地,语气透着无措。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性格。
她想要感谢都无从下手,仔细想了想,却沮丧发现,自己也就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等小殿下长大,想要感谢的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漠无书出言宽慰道。
大概是分别在即,他对于楚韵的举动没有多说什么。
“楚韵明白了。”
“你且将人寻个地方放下,为他处理一下伤口,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漠无书不再多言,对孙奇吩咐了一句就走了,选了一个离其他人有点距离又不算太远的地方。
才终是抬起藏在宽袖遮掩的右手,刚刚在说话的时候,药蛊像是意识到了装死失败,一直在手掌间挣扎。
漠无书一摊开手心,药蛊就振翅而起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逃跑。
结果一飞起,却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乱窜。
试了半天,最后憋屈的停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漠无书得以更加仔细辨认药蛊的模样。
九黎遗族内药蛊分四类:虫、蛇、蝎、蟾,排名不分先后,只看培育的过程与手段。
其中,有黑毉,樾蚆两寨主和,与外人关系较好,擅长以药蛊治人。
问荆,丛疥两寨主战,不与外界互通,他们所培养的药蛊药效很高,毒也猛烈,可以达到见血封喉的地步。
漠无书手上这一只,按照推算应该是黑毉所出,毒性上不强偏向于伤人自保一类,服下解毒之物休养一下就好。
在察觉到药蛊有所灵性后,他忽而想起一些流传而出的流言。
传闻之中,黑毉寨内有一只已通人性的百年飞蚕蛊王,经历两代人精心培育药性极强,甚至在处理得当后能生死人肉白骨。
剧情中有提过几句,有药蛊在身的人是黑毉寨中寨方一脉的最后一人。
那人在寨方一脉被灭之后,一路辗转到了中原隐姓埋名,养伤以待复仇的时机。
这药蛊最后是落在了他的未来傻徒弟手里,条件是为寨方一脉报仇雪恨。
啧,这经历根本就是送宝给主角的工具人套路。
想不到提前来看看,竟是恰巧碰上了这一桩事。
“那人看来是得好好活着了。”漠无书从袖中拿出一个沉香木盒将药蛊装了起来。
沉香木的香味最是受药蛊喜爱,还不等他动手,它就在盒子开口的时候直接溜了进去。
同时,还有孙奇的喊声。
“先生,鱼汤好了!”
“好。”
漠无书反手将木盒放入袖中,转身就往几人走去。
许多算计等往后慢慢实践,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是去药王谷救人。
寨方一脉的事情,漠无书没有兴趣参与太多,除非那人提出条件,出手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曾经的良心与所谓的正义感都被世情磨得一点不剩,没有价值的事情他不会去干预。
向南一路走来,他算是同原主一般行走在刀尖上,唯一的优势是对于许多未来之事与秘辛的了解。
可那又如何?
人的精力有限,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