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前,程家三兄弟从外头回来了,他们这段时间都去分公司处理一些工程了。三兄弟回来后,都给程馨然带了礼物,完全没理会林酥。
甚至是看都没看一眼。
林酥也没出去打招呼。
只听到客厅内,程馨然跟哥哥们在大声的说着她的坏话。
次日一早,程馨然特地穿了一件漂亮的鹅黄色礼服。林酥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白色帆布鞋。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国富这才想起来,他赶紧让程馨然给林酥一件裙子。
程馨然努着嘴,心里很不愿意。
“不必了,我要是也穿裙子,就跟妹妹分不清了。”林酥道。
程馨然一看这个白痴自己不穿,满脸喜色的道:“对啊,爸。姐姐有自己的风格,你就别操心了。”
程国富一听个人性格,再看看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穿着。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出门前,王琴在林酥的耳边,重重提醒着。
“你今天要是敢乱说话,就仔细你的皮。”
林酥眼底氤氲着寒凉,没作声。
南平饭店是宁城的一家老字号,创立于民国的老饭店,主打的就是寿桃、寿糕、桂花条头糕、双酿团,青团,宁城很多名人来这里过寿都需要提前预订。
饭店三号宴会厅
程家这十年以房地产起家,在宁城也算是站稳脚跟了,好歹也算个三流有钱人了,程老爷子过寿,这亲朋好友也是挺多的,光是停车场的高档小轿车,就让人眼花缭乱。
程国富作为二儿子,只开了两辆福特,都有点稍微砢碜。
等一行人拎着东西进三号宴会厅后,上面红色横幅,写着“恭贺程老爷子七十大寿”
在程国富一家走进宴会厅后,因为程馨然那一身鹅黄色的礼裙十分的惹眼,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都看过来,刚想跟程国富一家打招呼时,眼角的余光却不期然的落在了那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孩子身上,大家皆愣了愣。
“那是谁,怎么有两个程馨然。”
“怎么会有两个程馨然呢,你肯定是看错了。”不明就里的人转过头也看过去。
“我怎么会看错!就是有两个程馨然。”指着那边。
知情者扫一眼后,说:“哦……那个不是程馨然,听说最近二叔家那个失踪多年的女儿回来了。”
这毕竟是十多年前的八卦,很多人都不知道咋回事。
于是很多亲戚朋友好奇的围过来。
“当年馨馨出生时是双胞胎啊,你们忘了吗?两岁的时候,出了点事儿,姐姐就被抱走了,上个月刚从乡下寻回来的。”
一说起双胞胎,很多亲戚才回神,想着过去的一些事,大家恍然大悟。
不过,这宁城是华国除了首都外,最繁华的大城市。他们程家在宁城也算是有点脸面的,这双胞胎之一,从乡下寻回来……只怕是跟不上这个城市的节奏了。
长得一模一样,境遇却天差地别,大家不禁一阵唏嘘。
林酥随意的坐在了一张桌前,并未靠近人群。
嘴角挂着气定神闲的笑容。淡淡的用指关节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当然,是没人来跟林酥打招呼的。
他们觉得,光是跟她说话,那都是极为掉逼格的事情。
*
林酥一个人坐在角落。
看着程馨然犹如一支交际花似的,在人群中穿梭,少女年轻貌美,打扮的更是明亮美艳,仿佛人见人爱似的。
她老神自在的托着下巴,悠闲自得的嗑着桌上的瓜子。
所有的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边,都暗自说道。
果然是乡下人,一来就知道吃吃吃,跟八辈子没吃过瓜子似的。
等程老爷子来了后,所有人开始一一的献上贺礼,有的人送的是陈年茯茶,有的人送极品红珊瑚,还有的人送百寿图,黄金碗……
“祝愿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爷爷长命百岁。”
“祝爷爷……”
轮到程国富一家后。
大家也各自送了礼物,到程馨然后,程馨然先是十分得意的看了一眼林酥,这才抱着自己的卷筒走到程老爷子面前,从卷筒中抽出了那副字。
献宝似的道。
“爷爷,这是馨馨给您的礼物。希望您健健康康。”
程老爷子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那是一副字,写着福寿安康四个字。
“好好好,这是……”程老爷子望着署名还有印章,瞬间笑容越来越扩大。
林酥远远的看到那副字,一下子眉头紧锁。
程馨然眼看爷爷特别开心,她就知道这钱没有白花,“对,这就是爷爷您最喜欢的,曹太阿大师的亲笔书法,我认识一个朋友,专门让他给我求来的。”
程老爷子拿着那副字爱不释手的看着。
其他亲戚朋友一听说是曹太阿大师的字,顿时都惊为天人。
“哇,馨馨果然是天才,这么小小年纪,已经认识书法界的朋友了,真是未来可期啊。”
“曹太阿大师,听说很神秘的,至今整个书法界都没几个人见过他。那字,更是千金难求。”
曹太阿是十年前突然横空出世的一个书法名家,没人见过他,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写的字很有味道,大家都喜欢收藏。久而久之,因为他过于神秘,那字越发的贵了。听说他写字完全看心情……
“老爷子非常喜欢曹老先生的字,已经收集了不少,这次又增加了藏品,一定很开心。”
林酥听到周围议论着曹太阿,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前闲着无聊写出来练练手的垃圾,被一些人当作宝似的。
曹太阿那个名字……是二哥给取的。
程馨然拿来的这幅字,显然不是她“生”前写的。
林酥走过去,扫了一眼,笑容可掬的道:“曹太阿的字,是力透纸背,龙蛇飞动,我觉得妹妹手中这幅字,下笔很虚,收放不自然,倒像是画蚓涂鸦、临池学书。”
程馨然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林酥,你懂什么。”
王琴见到这个屁也不懂得乡下野丫头,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诋毁馨馨,她也不好当场骂她,只好沉着脸:“林酥,你少说两句。”
“你懂什么书法啊。”程潜舟瞪她一眼。
程路明更是恼怒:“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在座的各位长辈,哪个不是经常买字画,看书法,你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女孩,发表这种高见,也不怕惹人耻笑吗?”
程锦诚用手指指着上头的印鉴:“看清楚上面的印鉴,还印着曹太阿大师的章子呢,这还能作假吗?”
林酥扬眉,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神情。
程馨然忽然注意到林酥手中的卷筒,她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让所有人看过来:“你口口声声说馨馨的字是假的,我看你手中也拿了一个卷筒,莫非你的寿礼,也是一副字。”
程国富努力的给林酥使眼色。
示意她不要出头。
“我的是曹太阿的真迹。”林酥语气很淡,眸光如凝霜。
程老爷子盯着这个跟程馨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林酥不卑不亢的将手中的字拿出来,摊开给程老爷子看。
上头八个大字。
“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程老爷子的眼睛倏然眯了眯。
这八个字……
可惜的是,左下角……
这幅字亮出来后,在场的人都凑过来看一眼,但这堆暴发户懂什么字,也根本不会欣赏书法,只急急地找印章,发现没有印章,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还真迹呢,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一个乡下小姑娘,拿着一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字,就说是曹太阿的字。”
“你这个字,连印鉴都没有,还说是曹太阿大师的字!真是农村来的,连卖弄都不动脑子。”
“就算要吹牛,也要打草稿吧。”
“国富啊,你从乡下接回来的这个亲女儿,可真是撒谎天王啊。”
大家嘲笑完了后,还把矛头对准了程国富。
让程国富也有点尴尬,顿时拉下脸,对林酥喝道。
“林酥,别丢人了。”
林酥勾起眉梢,瞳子森亮,“爷爷,您既然很喜欢曹太阿大师的字,总不会不认识真迹吧。”
程老爷子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林酥给的那副字,他们程家是暴发户,他学那些顶级世家的老爷子收藏字画而已,你让他去鉴赏分析,他也分不出来真假,他只认下面的印鉴。
林酥似笑非笑道:“虽然我的没有印鉴,但您肯定不会认错,我这副字,笔扫千军、矫若惊龙!我相信您有一双慧眼,肯定不会看错。”
程老爷子敲着桌子,指着署名处:“馨馨的有印鉴,你的字,章子呢。”
“有印鉴的一定是真的吗?”林酥问。
“馨馨的字可是托了人求曹太阿大师亲手写的,我不知道你这个小姑娘上哪儿,找了谁胡乱写了这幅字,但也不要冒充曹太阿大师。真是侮辱了老先生的名声。”
程老爷子说完后,再看一眼林酥身上的衣着打扮,顿时满脸厌恶的道:“国富,回去好好的教育教育你这个女儿,让她多学学馨馨的诚实。不要在长辈面前满口谎言,省的下不来台。”
“是,爸教训的是。”程国富垂着头,感觉其他亲戚都在看他,他叹口气,忽然很后悔把这个破闺女给找回来了。
真会给他丢人现眼啊。
王琴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眼林酥。
如果眼刀能活剐人的话,恐怕林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林酥耸耸肩,既然这堆人不识货的话算了,对牛弹琴不过如此。
她转身走过来时。
大哥程路明鄙夷的扫她一眼,恨不能往她身上吐两口唾沫。
“一个乡下土包子,妄想在程家众人面前拆馨馨的台,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
“唉,现在这年头,农村女孩也不安分了,说起谎言来一套一套的,连印章都没有,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买了一副字,就说是大师的真迹,还敢拿出来献丑……真是没救了。”亲戚中有人讽刺道。
林酥走过程馨然身边时。
程馨然的声音跟细丝一般的飘到她的耳朵里。
“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啊,其实,我告诉你,我那副字是假的。虽然你也是假的,但你为什么不顺便盖个章呢?所以说,你这种农村出身的,真是蠢到家了。把我们家的脸都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