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1 / 1)大明的时间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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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让苏欢上学,这件事真的就认真办了,周怀信帮忙让苏欢进了赤水县公立小学读书。这样一来便不能再跟阿泽一起浪荡度日,苏欢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并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小小的畏惧,毕竟从来感受到的善意少而恶意多。但她作为一个懂事的小姑娘,暗暗清楚阿泽不会长久的待在她身边,突然出现,说不定哪一天也会突然消失,总归还是要一个人生活,不高兴便也只是埋在心里。上了学就不能随意逃课,于是第二天一早就由赵旅长派的小警卫陪着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

一夜相安无事,阿泽打算去看一眼晓芸现在的情况,推开房门正看见郑远之意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郑副官?”

郑远之没说话,倒先鞠了一躬。

“郑副官何事?”阿泽见他的样子似乎不是一两句可以说完的,便让开了门口,“进来说吧。”

“阿泽姑娘,请你跟我说实话,嫂子她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需要你的血,你的血就是所谓的仙丹,对不对?”

阿泽打算继续编瞎话,且努力编的有逻辑:“头风比较严重而已,我的血可以治伤,自然也可以治病。”

她这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小黑却借此验证了攥拳确实是她说谎时小动作,莫名有些担心挨揍。

见阿泽没有反驳仙丹的说法,郑远之继续追问道:“不对,你的血治的不是普通的伤。”

阿泽正想说那都一样,却听他郑重道:“请阿泽姑娘一定告诉我。旅长救过我的命,嫂子在我饿晕过去时喂了我家里当时最后一碗粥,他们二人对我……”对他如何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恳求道,“如何才能救嫂子,求你告诉我真相。”

小黑见继续说谎明显是在为难阿泽,便道:“告诉他吧,如果真与彦唯有关,找线索也需要他的帮忙。”

阿泽点点头:“好,把吴军医叫来一并说吧。”

————

“什么?”吴军医听完腾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转了两圈,感觉自己的西医科学观再一次受到了挑战,“活人脑子里怎么可能有、有那种、那种虫子?!”

“你、你是说嫂子她……”郑远之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一大痛苦来源,那便是很能对他人感同身受,听了阿泽的话,立刻透过二夫人的轻声细语体会到了她的痛苦和害怕。

阿泽并不理会二人情感上的震动,直接安排道:“现在有两件事,第一件需要吴军医你来做。”

“好,阿泽姑娘你说!”吴军医虽然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但之前周老夫人治病时留下的冲击还在。

“这个你拿着,如果我不在时晓芸发作,我要你慢慢给她喝下去直到她安静下来,并且记录下何时发作、多少起效。”

吴军医看着眼前这一再号称“没有了”的仙丹药水,表情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泽看了一眼小黑,决定告诉吴军医真相:“你最初猜的没错,这是血,我的血,在某种程度上我应该也是个怪物。”

小黑大汗:“不再隐瞒而已,你吓唬他们干嘛?”

“事实如此,二位莫怕,我不会害你们。”

阿泽这话虽然没有对小黑说,两人却默契的对先前一直存在分歧的是否需要隐瞒身份这件事达成了共识。

没想到吴军医听了非但没怕,反倒有些释然:“这就说得通了,姑娘你有医者之心,自然不会害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测试用量和有效期,只是如果真的像你所说,夫人脑子里是、是那种活物,那它是会生长的,不知道它的生长速度,只怕这些测试结果并不准确。”

阿泽倒没想到这一点:“你说的有理。尽量吧,尽量减少那东西的活动时间,目前我还不敢冒然将它杀死。”

“好,不过多,也不过少。”

郑远之也冷静了下来:“第二件呢,我该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带几个兵跟我去个地方。”说完侧头看了看小黑,按照两人昨夜的商量,小黑需要留在杨晓芸身边,尽量阻止那东西继续啃食她的魂魄。

————

赵旅长并不善于陪伴,带儿子的时候还可以舞刀弄枪,陪老婆的时候又能干啥呢?在房间里坐时间长了,浑身都不自在。

杨晓芸看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开始搓大腿,便知道他待不住了:“你去干正事儿吧,有文挚陪我就可以了。”

“没事,我没什么事。”赵旅长说完端起茶碗牛饮了一碗,想起早上郑遥出门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没说话,但那个神情,比说话骂人有用多了,如果不在家好好待着,估计他知道之后也会送自己三颗子弹。而且,好像十几年前,在自己还没当兵还没有文挚的那个时候,也有过那么一两次和晓芸两个人安静的待在一起,她在缝衣服,而自己在干什么来着?

他想不起来,晓芸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对着油灯发呆,呆着呆着就睡着了,往旁边一栽还差点打翻了油灯。自己轻手轻脚的把炕桌和油灯挪走,过会儿他翻来覆去的自然就睡正了。这人醒着的时候像一头野牛四处乱冲,睡着了却很安静,很少打呼,就是有的时候会流口水,显得有点儿傻。

只是,为啥会有那么大的墙串子爬过来,就要爬到他的身上了:“走开,快走开,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死你!”

“晓芸!”

“娘——”

“按住她,快按住她——”吴军医在外间听见了声音赶紧冲进来给她喂药。

小黑将手虚虚的笼在杨晓芸的头上,那破坏的力量很细碎,且善于钻空子,令小黑防不胜防,好在阿泽的血还有一些效果,总算消停了下去。

————

“这就是那个假和尚的家?”

“对。”

时隔一个多月,再一次来到彦唯家门前,不同的是,这次不用开锁,直接是土匪式的硬闯。

小兵们翻东西虽说简单粗暴但很彻底,靠墙放的柜子被掀翻,灶台上的大锅被掀开检查了、然后又将灶台本身推了,真正是一寸地方都没放过,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上次窸窸窣窣的那堆墙串子也都不见了,阿泽觉得有些奇怪。

“郑副官,这炕是空的!”

炕是空的不是很正常么,需要在下面走烟才能取暖啊。

郑远之听了,和阿泽带着疑惑进了西屋,见几个兵已经动作麻利的将炕席掀起,拿掉垫砖,露出一个设计巧妙的地下室入口来。

一阵阵恶臭从那入口传来,一个小兵捏着鼻子探头往里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一仰,“我的妈呀,死人!都他妈烂了……”,说完实在忍受不住,连滚带爬的跑到院子里大吐特吐。

散了好大一会儿味儿,众人才再次回来,顺着一把窄小的梯子下到了地下室。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推开黑暗,这地下室竟然还不小,几乎和地上整个房子一样大,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原来那彦唯并非简朴,而是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却住在自家炕下的地洞里,只是如今人去洞已空,只剩角落一具已经膨胀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尸体。

郑远之倒是很能忍得住,上前拿筷子拨了拨这具尸体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没有任何能显示身份的东西,大致猜测是个乞丐。

“这,难道这就是那假和尚?死了?”郑远之并不确定,因为此人有头发,不过那彦唯和尚扮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时之间难以确定。

众人在混合着潮湿霉味的尸臭中将这里翻了个遍,除了一本画着一些陶瓷器皿的小册子、一些空着的小瓷瓶,再无其他特别的东西。

阿泽翻了一下这本小册子,工笔细描,画工精致,可见执笔之人确实有些功底,只是册子封页上的“锔活儿志”这个名字起的白俗,字也写的歪歪扭扭。册子中间有一页被撕去了,猜想也许是李老爹所画的那个图案所在,只是如今已无从得知那是画在一个什么样的器皿上了。

“这一页不见了,既然不在那尸体身上,也许是被彦唯带走了……”

郑远之接过那本册子看了看:“这一页……画的是你路上提及的那个、那个图案?”

“很可能。”

郑远之指了指旁边的尸体:“那这个人……”

阿泽摇了摇头,有些后悔上次没用这种暴风骤雨似的抄家手段,这人的死看起来也就是十天内的事情而已……

“怎么了?”郑远之见阿泽皱眉,问道。

“我有些担心李老爹……”杨晓芸发病之时散乱的目光与李老爹颇有些相似,外加两人都提到蚰蜒之类,阿泽才将此事联想到彦唯身上,只是如果真的与他有关,如果眼前的尸体不是彦唯……

郑远之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一个小兵:“去,再多派些人手去打听李锔匠的住处,快去。”

小兵应声去了。

阿泽见没有其他线索,便蹲下来认真研究尸体本身。尸体的双手彭起了一层,好像戴了手套似的,泛着白蜡一般的质感,脸也已经肿胀的看不出样貌,皮肤却跟手上的状态不太一样,蓝莹莹的还有些透明,凑近了看,紧挨着皮肤下面镶嵌着一些细而短小的白色条纹,有的条纹还在缓慢的生长。

阿泽突然道:“此人我见过。”

郑远之:“……这个样子,你……也能认出……”

“本未想起,但他脸上这处疤痕,外加衣裳,应是前些日子在县城见过的乞丐,且向苏欢讨过几个铜板……”且接了铜板之后不松手,紧接着发了羊癫疯一般在地上翻滚了好长时间,差点儿吓到苏欢。

阿泽此刻对当时情形起疑,伸手就要摸这尸体的额头,见郑远之震惊,改捡了根筷子,结果蹭破了尸体的脸皮,露出里面如小米粒般细小的白色颗粒来。郑远之先见她玩老鼠,又见她玩尸体:“你不、你不害怕么……”

“你是想说恶心吧?人早晚都要如此的。”

郑远之其实也是如此想法,只是他心中这种冷漠疏离之下,又总有烈焰翻涌,不由得有些羡慕阿泽的这种超然心境,紧接着就听她喃喃自语道:“这和先前瓷瓶中所装不同,可能不是蚰蜒卵……”

郑远之梗了几梗,决定告知她这一点世间真相:“这是苍蝇幼虫,也就是、就是俗称的蛆……”

“哦……”阿泽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道,“要不你先出去吧?”

“你要干什么?不要瞒我!”郑远之立时紧张起来,有了先前赵文挚和赵达分别被赶出来的经验,她这个你先出去分明等于有了觉得自己无法接受的怀疑。

阿泽侧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最近对人族真是新增了不少认识,虽然肉体无一例外的不堪一击,精神却往往自相矛盾复杂的很,敏感和坚韧有时竟会共生于同一个灵魂,也是神奇。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好吧。”说完将筷子顺着尸体的眼窝捅了进去,手下动了动,“果然如此。”

在她下手的时候郑远之心中就隐约泛起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听得此话:“什、什么意思?”

“你试试。”说完示意他接过手中的筷子。

“我、我试试……”郑远之忍着心中的翻涌,接了手,学她的样子上下左右动了动,没有任何阻力,空空荡荡的一颗头颅,“你是说……”

“恐怕这是又一个受害者……”

郑远之再也忍受不了,踉踉跄跄的出了地下室,在院子里一阵干呕,恨不得把这颗心呕出来方才不会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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