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县外，百余辆褐色马车在官道停留，每辆马车都有两名黑衣人。

夕阳西下，一辆马车自西面驶来。

“下车。”驾车的李二郎跳下马车，冲车里喊了句。

李婉顺扶着郑观音，率先下车，之后是六名女童在巢王妃杨氏的帮助下依次下了马车。

“一人一辆马车。”李二郎指着周边的马车，让她们自己选。

“要分开？”李婉顺蹙眉。

李二郎笑道：“不要小瞧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后面的探子虽然全都被拔除，但并不代表前方没探子，要知道整个大唐都是他的。”

“我们会在哪汇合？”李婉顺问道。

“哪里都有可能。”

李二郎淡淡道，将人分开，并非单单为了躲避李世民的探子，同时也是为了观察这些人，是否有人已经投靠了李世民。

这话自然不可能告诉李婉顺。

“你是谁？为何以往我从未见过你？”郑观音蹙眉问道。

她曾是太子妃，曾经太子府中的将领，即便她叫不出名字，也应有些印象才是。

而眼前的男子，她感觉很陌生。

“夫人以后会知道的。”李二郎淡笑，转而望向巢王妃杨氏，说道，“这位夫人，您暂时还不能走。”

李婉顺挡在巢王妃杨氏身前，冷冷地盯着李二郎，“你想违抗他的命令？”

李二郎耸了耸肩，淡声道：“这位夫人在便桥的话，他很感兴趣。”

“更何况，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力，快车吧。”

最后，李二郎做了个请的动作，姿势恭敬，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你们先走吧，婉顺，帮我照顾好她们。”巢王妃杨氏看向李婉顺，轻声说道。

六名女童中，有三名是李元吉的庶女，算是李元吉在这个世仅有的后代了。

“……”

一番伤离别后，百余辆马车沿着官路离去，在遇到的每一个岔路口都有数辆马车离去，不知去向。

“你们口中的他，应该就是便桥的那位少年郎吧？”目送马车离开后，巢王妃杨氏淡淡说道。

李二郎笑道：“夫人很聪明，我家少爷一向纯良，不会为难夫人的。”

“……”

太极宫的正门是承天门，以往只有百官朝时才开启，而今晚李世民站在承天门前，亲自等候。

用李靖交换长乐公主，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明君会干的事。

此刻，李世民亲自在太极宫的正门等候，算是给足了李靖面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队金吾卫护送着一辆马车来到了承天门附近。

“臣李靖，拜见陛下！”

李靖下了马车后，快步跑了两步，来到李世民身前，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一众金吾卫也都单膝跪了下去，李君羡走到李靖身后也行了个单膝下跪的军礼，他的官位要比李靖小一些，理应站在李靖身后。

李世民一脸惭愧，前伏身，将李靖搀扶起来。

“朕，心中有愧。”李世民拍了拍李靖的肩膀，一脸的感慨。

余光瞥到站得笔直的孔衍后，刚刚还带着惭愧的脸庞，立马黑了。

“草民孔衍，见过陛下。”孔衍很识趣的拱手弯腰，算是行了个大礼。

“都起来吧。”李世民没理会孔衍，冲跪在地的金吾卫说了句后，拉着李靖的手臂走向承天门。

孔衍站着未动，瞥了眼前后，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孔公子，请吧。”李君羡伸手为孔衍引路。

孔衍叹了口气，说道：“多谢。”

太极宫的守卫，要远远多于东宫，入眼处几乎时刻都有巡逻禁军。

走了一阵后，孔衍瞥了眼前方还手拉手的两人，微微撇嘴。

“这么大的宫殿，陛下一直都是这般走来走去的吗？”孔衍低声问身侧的李君羡。

李君羡回道：“平时自然有銮驾。”

“所以今天为了表达歉意，陛下故意不乘銮驾，跟李将军肩并肩的一起走？”

李君羡轻嗯了声。

“我怎么感觉这是故意为难李将军呢？”孔衍嘀咕道，“我和李将军被绑了一天一夜，现在腿脚都还发麻呢。”

“慎言！”李君羡面色有点黑。

前方，李靖的面色有些古怪，李世民的脸色则是铁青一片。

他们距离孔衍本就不远，孔衍的声音虽小，可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孔衍耸了耸肩，目光在周围打量着，太极宫始建于隋，宫殿众多，恢弘壮观，真正称得是九天阊阖开宫殿！

最终李世民领着众人来到了两仪殿，这是召见大臣的常用地点。

来到两仪殿正门前，李世民脱掉了脚金靴，率先进入大殿中。

李靖也很熟练的脱掉脚鞋子，跟着走了进去。

“还挺干净的。”孔衍赞了句，在芙蓉园时可没这讲究。

“进殿需正衣冠，脱双鞋。”王德笑眯眯的来到孔衍身侧。

孔衍一边脱鞋一边好奇的问道：“若是有大臣脚臭呢？”

王德一愣，旋即笑道：“陛下宽仁，一些大臣可穿靴进殿。”

“咳咳…这岂不是摆明了说人家脚臭吗？”孔衍干咳了声，有些好笑。

王德尴尬的笑了声，余光瞥到一脸发黑的李君羡，识趣的不说话了。

他倒是不清楚李君羡的双脚是什么味道，反正他没见过李君羡脱鞋。。

孔衍脱掉鞋后，也发现了李君羡的异常，顿时心虚。

“孔公子，请！”李君羡冷峻说道。

孔衍咳了声，迈步走进大殿。

地板并没有想象中的凉意，反而有些温热，这倒是令孔衍略感诧异。

大殿空旷，最深处正中央有类似于床的座榻，两侧还有略矮的座榻，显然是为一些大臣准备的。

李世民和李靖已经分别入座。

孔衍站于殿中，垂眉不语。

“来时应该已经见到长安城现在的模样了。”李世民坐在榻，冷冷地盯着孔衍。

李靖也瞧着孔衍，从渭水河畔一直到太极宫，这一路他看到的长安，很像是刚刚经历过战火的样子。

这让他内心极为震撼，也彻底打消了跟孔衍联姻的念头。

“是。”孔衍回道。

“有什么想说的？”李世民冷笑。

孔衍沉吟，说道：“草民，愿意全价赔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