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逢胡夷国各地首领进攻朝奉的日子。
虽然我在这个皇宫的身份很是尴尬,属于敌国俘虏,但是,好歹我头上顶着的也是东临国贵妃娘娘的名号,所以在这一日的朝奉大会,我也享受到了该有的礼遇。
此时等待我的不仅有华丽的宫寝,还有一场向我展示胡夷各部族雄厚势力的鸿门宴。
午饭过后,我便告别了那只有一张床跻身的杂役房,被一众侍女带去了另一处稍微宽敞些的偏殿,住了进去。
随着我们的进入,侍女在殿门前挂起了两盏大红的宫灯。
宫灯很是普通,在东临国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但是让我忍不住好奇多看两眼的是,这宫灯居然出自临安李家。
听侍女们讲,这些宫灯是陛下特意赏赐与我的,代表着吉祥富贵。
我听着赏赐一词,颇为不屑,甚至是有些厌恶。
因为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前世的一部电影情节。说一个富家老爷有几房姨太太,每个姨太太门前都挂着两个红灯笼,若是哪晚想要留房,便会点起那两盏红灯笼……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在一众侍女们不解的目光下跑去了门外,直到看清了周围一众院门门前都没有红灯笼,我才放心的进屋梳洗。
看来这赏赐真的只是赏赐,并无其他意味。
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褪去了那不合仪的衣袍,换上的一身听说是夏炎烈特意命人为我新制的一袭紫貂滚边的长袍,脚上套上了一双小巧的羊皮靴。
活脱脱的一个胡夷人模样。
我苦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概这夏炎烈之所以没有给我定制一身东临贵妃该穿的服侍,而是换上了他们胡夷的服装,大概就是因为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吧。
因为我的身份,经常被这些宫人侍女们议论。可能是他们觉得我一个东临人,听不懂他们的胡夷话,所以即便是当着我的面也常会议论一些事情。
他们觉得,我会是他们陛下的新宠,很有可能坐上空缺已久的皇后位置。因为这个夏炎烈自他的皇后亡故之后,一直未再娶妻。其他的几位妃子也并未受到夏炎烈的过多宠爱。
也有人觉得,我不过是夏炎烈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毕竟他们的陛下带回的女人不少,也并未将我放在眼里。来到胡夷皇宫许久,都没见陛下招寝。
我只得对他们的猜测偷偷莞尔一笑。在这胡夷后宫,夏炎烈的确没有公布我的身份,毕竟掳来敌国贵妃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那就任由她们议论吧!
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要远比我的生命安全问题浅薄的多。
而今日,来到大皇宫正殿,虽然我不知夏炎烈要我以何等身份参加这次的朝拜大会,但是依自己的座位来看,他面对他的臣民们大概也并未特意隐瞒。
我被他安排在了他的下首位上。
按照国礼来说,这是一般外国使节才能坐的位置。
我看了看下首形态各异的胡夷众臣,他们一个个的好似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一般,但是似乎又谁都清楚。
他们不在乎,只是因为他们都不屑于我这样一个并不美丽,也不丰满的敌国人质罢了。
虽然他们没有注意我,我倒是注意到了他们当中的一人。
那大殿最后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武士。只见那武士眼神狂野的盯着那些舞姬们,大口大口的灌着酒。
我认出了他,他便是那日抛下青童的尸体,然后掳走我的蒙面人。
听说他叫乎莫雷,是胡夷国的第一武士。身手与青玄不相上下,只是年龄要比青玄小了几岁。
真想杀了他为青童报仇,但我知道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想想罢了。
这武功与青玄不相上下,又如何是我能匹敌的,况且我身无寸铁,连件顺手的兵器都没有。
而间隔数米之外的乎莫雷似乎也感觉到了我摄向他的狠戾目光,低笑着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然后朝着我这个方向,也不看我,仰头喝下。
我更是恨了……
“别恨他,因为你不是他的对手。”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杀心,夏炎烈瞧着我轻声的提醒道。
我猛然察觉出自己的无状。
在这都是胡夷国人的大殿上,我若是再这样的挑衅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当我对上夏炎烈的目光时,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避开了。
然后不再理我,只是一杯杯的饮着酒,认真的看看台下扭动的舞姬。
弄得我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否该回答他些什么。
见桌子上摆着的酒盏精美,我只得郁闷的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手心里把玩着。
隐约的,我好似听到了下首的部族首领们在议论,昨日夏炎烈便下令大批的军队整装待发,前往撒日城,准备战争的到来。
这一次行动让他们这些部族首领们很是担忧。
但另一方似乎是主战派,他对夏炎烈的做法很是支持。原因是胡夷国内东南是贫瘠的大漠寸草不生,北方是荒凉的草原温差极大,都不适合百姓们居住。虽说上京之地还算适宜,四季分明,但因毗邻沙漠,土地不断流失,再加上常年饱受缺水之忧,长此以往,恐怕还要有迁城的打算。
反观东临国就不同了,不仅仅土地富饶,物产丰富,而且东面临海,有了大海的环抱,起码不用担心国家腹背受敌。
继续听下去才知,他们最喜欢的城池并不是君成安皇宫所在的西京城,因为那里与他们胡夷国的上京气候无异,让他们假想的上京最佳地点就在我的家乡,临安城。
我这才恍惚的明白了,为何当初夏炎烈会出现在临安城了,也许他那时就是去探查地貌的吧!
看来他们对这场战争,十分的渴求。
哎!我实在是有点佩服君成安的这次谋划了,因为征服四邻,统一大陆,也正是君成安这个新君迫切需求的。
我不禁打量了一下夏炎烈身边的一众妃子们,感慨万分。
夏炎烈也许不知道,一个女人算什么,如果想用个贵妃就能要挟他,他大概能给你册封十个八个的任你选,他觉不心疼。
但我若是告诉了夏炎烈这个道理,那么我的价值是不是也就没有了。
所以,面对这场鸿门宴,面对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安全,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至极。
可是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来呢!
虽然,我并不怕死,只是,我总觉得就这样被君成安吃干抹净了太不值得。
我瞧了瞧手里的小酒盏,学着夏炎烈的样子一饮而尽……
“啊……咳咳!”
好烈的酒!幸好我才沾了沾嘴唇而已。
我用力的哈着气。
夏炎烈看见我的样子,一阵大笑。
我苦笑着冲他摇摇头,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