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专程来送我们出城,魏珏特地嘱咐我们切莫提及昨夜之事,他说知道我们出了王城的人都在可疑范围之内,待旬王调查清楚之前,不可轻信任何一个人。
江湖之事甚为险恶,江湖之人甚为复杂,我从前只是听师父和师兄弟们闲聊时提起,如今置身其中,当真是感同身受。
魏珏同我讲,江湖之险恶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真正令人害怕的不是那些森冷的兵器刺进胸膛的痛楚,是那些在阴暗的角落里部署着各种诛心之事的“魔鬼”,身体的痛苦只是人同兵刃之间的碰撞,而那些“魔鬼”所做的事,是将一把卷刃的刀在你的心上反复“切割”,直到你“痛不欲生”。
听起来有些可怕,可诛心的事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我尚且不明白。
阿殷送我们到肃杨城的城门口,同我们挥手道别后下了马车,自己走回去,我们的马车继续向前走,来到了官道上。
不知为何,我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心跳时快时慢,此前我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作为一个行医的人,我明确自己没有任何心疾,但是这颗心,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魏珏和阿肆轮流陪车夫赶车,秋高气爽,我半倚在窗边,努力的感受着从摇晃的窗帘子边汲取着外头的冷风,马车里的格局变得越来越逼仄,我原以为是饿了,便从包袱里拿出几块点心吃了,可这种感觉半点没有缓解,额角已经开始沁出涔涔冷汗,我抓着胸前的衣襟,用有些发抖的手拍了拍正在闭目养神的静启。
“师叔,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
“我,我有些不舒服……”
忽然眼前一黑,周遭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和,大约羽化升仙,就是这般解脱的感觉吧。
待我醒来,天色已尽黄昏,我躺在一片垒的松软的草地上,三个人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我的脖子有些酸,脖子下头枕的这个东西委实不舒服,我定睛一看,脖子下枕着的竟是静启的膝盖,忍不住说道,“太痛了。”
“不碍的。”静启捶捏着早已酥麻的腿,对我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我摸了摸脖子,“我是说我的肩颈。”
“你好些了吗?”魏珏递来水壶。
我替自己把了把脉,恢复如常,于是点点头。
“你可知发生了何事?”魏珏又问。
我又点点头。
“你倒是说呀,急死个人。”
我将口中的水咽下,说,“我中毒了,容我先喝上几口水。”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只把在远处歇息的车夫吓了一大跳。
“方才晕倒前我也摸过了脉象,有些不同寻常的浮浮沉沉,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现在醒来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从前我在医书上看过一种毒,叫做风以,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毒性很弱,轻微中毒的症状就是胸闷气短,昏睡一阵子醒来就自行恢复了。”
“当真不碍了吗?”静启问。
我很肯定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