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宫中的阳光来得特别早，上炎翼四更起来上早朝时，朝殿大门漏出的阳光淅淅沥沥，分外温柔。

好像谁人眼底的光。

上炎翼打了个哈欠，往龙椅上一坐，大门打开，她首先看到律北霜一袭白衣，身后跟着律北辰，他们俩每次都头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当然，律北辰是被兄长硬押着来的。

“早上好啊，凌霄。”律北辰耷拉着眼皮跟她打招呼。

“还好。”上炎翼的回答显得疏离，好在律北辰不敏感这些，倒弄得律北霜心里不自在。

朝臣们一个个来，上朝，退朝，又一个个离开，上炎翼看着人来人去，就在律北霜他们也要离开时，上炎翼突然感到背后发烫。

“着火了！”眼尖的侍女大喊。

“快灭火！别烧着陛下。”

“来人啊，救驾！”

律北辰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拉过上炎翼，十足的掌力拍着她的后背，奇怪，龙椅着了火，上炎翼连衣服都没烧着。

“咳咳，烧不死也被你拍死了。”上炎翼连忙躲到一边，律北辰的力气实在大，快把她早饭给拍出来了。

“啸——”一声鹰鸣响彻整个朝殿。

薛玉眉头一皱，向上炎翼报告：“陛下，这便是之前那声鹰鸣。”

“啊，”上炎翼仔细看了看周围：“但是朝殿里不可能会有鹰。”

众人一副“你在陛下面前瞎扯你完了”的表情看着薛玉。

上炎翼又道：“但是上一次也没见着什么，这次也是。”

“孤王想了想，总不能因为一个噩梦消耗民力，上炎军也有重要的事要做。”

“这个禁令到此为止吧。”

上炎翼拂袖而去，留下火后变得气氛凝固的朝殿，薛玉想了想还是追上，待到无人之地时，他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上炎翼当然知道薛玉在后面跟着，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无奈道：“薛玉，你这是干什么？”

“孤王并不是想要责怪你办事不力，虽然真的有点。”

她转身道：“孤王已经令盛喜坊查这件事了，上炎军的任务，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如今异象频生，大炎朝在此之后怕是要由盛转衰，更有可能是魔王出世。”

“你原本的任务更重要些。”

薛玉听上炎翼语气淡淡的，头也不抬说道：“陛下，微臣这几日查案，确实找到了线索，那日臣在半夜惊醒，一名黑发，银色眼睛，浑身是血的女子来找到我，她同我说……”

薛玉咽了下口水，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害怕：“她说，她是魔的手下。”

“哦？”上炎翼很惊讶，“真的？魔要出世了？”

“是……已经出世了。”

“然后呢？”

“然后那名女子离开，微臣府中全是鲜血的味道，第二天下人一看，当场晕死过去几个，府中地上每一寸都沾满了血！”

上炎翼仔细听着，她连谪仙都能一剑刺过去，倒是不怕那名手下。

她话题一转：“你跟着孤王就是为了给孤王讲恐怖故事？”

“嗯？”薛玉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觉得这种事不方便在上朝时讲，才颠颠地跟着她，怎料一时半会儿忘了，龙皇陛下看待问题的角度其实挺刁钻的……

“罚你半月俸禄。”上炎翼轻哼一声，转身留给薛玉一个蹦蹦跶跶的背影。

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上炎翼确实心里高兴，魔的手下现身，去警告负责调查灵异事件的臣子，是不是说明那声鹰鸣就是魔所做。

还是去找姬少雅商量商量。

“姬少雅！”

上炎翼小跑闯入盛喜坊时，人未到声先至，姬少雅一下子被惊醒，听到轻快的步伐后一愣，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上炎翼便推门进来了。

上炎翼瞧着姬少雅睡眼惺忪，咯咯笑道：“这么懒，孤王都上完早朝了，你才起床。”

姬少雅半眯着眼，斜躺在软榻上，说：“陛下昨天遇见的那个刁民，老是嚷嚷说给二殿下做过活，我担心随便处置会惹得二殿下不开心……”他欲言又止，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这个无妨，”上炎翼摆摆手道：“孤王早就将凌云软禁两年之久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开心就好。”

凌云，是上炎翼的弟弟——上炎羽的名，羽同翼一样，都是表字，管外人叫的，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直接叫名，就比如姬少雅有时候会叫她凌霄，她也喜欢把上炎羽叫做凌云。

这样才更有亲人的感觉。

软禁两年？姬少雅听后闭上眼睛，隐藏住眼中露出的反感。

在他眼里，皇宫中的感情总是迫不得已。要么是迫不得已不能好好的爱，要么是迫不得已不能好好的离开。

上炎翼脸上挂着笑，却道：“孤王知道你讨厌这样，明明孤王很亲密的唤着胞弟的名字，却也已经两年没见他了。”

“嗯？”姬少雅听后一愣，说：“软禁的命令是陛下下的，怎么陛下还不能见了？”

他睁开眼，直了直身子：“凌云不太懂事，居然不肯见陛下。”

上炎翼摇头：“不是他不肯见孤王，是孤王找不到他。”

“凌云在被孤王软禁前，就已经不见了。”

“昆仑山上食人魔，说是去年，却不过一百多天前而已，食人魔之前，更有类似肥遗，回禄，耕文之类的魔物出现。”

“孤王总觉得他早在外面遇难了，那个啄食脏器的噩梦……孤王总怕是凌云死在外面的样子。”

上炎翼说着说着，笑脸慢慢不见，许久之后，姬少雅长叹一声，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上炎翼讲完魔王手下的事，拿了几大兜糕点，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宫中冷冷清清的，倘大一个皇宫，被上炎翼上位三年搞得像堡垒一样，坊间笑话说整个大炎没了皇宫都能在。

入夜，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不是遇见彭阿富，胞弟的失踪早已被她埋入心底，当做一个伤疤，如今却被一声鹰鸣叫唤起来。

上炎翼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天空是近墨的深蓝色，衬得星格外亮，人世格外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