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找我。”
南宫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谷主,心中不同寻常地忐忑不安。
谷主一语不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南宫黎许久,上下打量着。
“师父——”南宫黎疑惑不解,不知所云。
“你六岁了吧。”谷主缓缓开口说道,好似是一件寻常之事。
“是。”南宫黎应声作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今日你皇兄的生辰宴会上,你那好父皇可是封了你二姨做嘉妃。”谷主顿了顿,“你皇兄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南宫黎愣住了:“二姨?”
“蒋媛,二门不迈出家门的二小姐,她可是你外公藏在家中的闺宝,防于一时之用。”谷主讥讽地说,“这不,你母后一死,便想着助蒋家第二个女子登上后位,以此来取得无尽的荣耀与权势。”
“那皇兄他——”南宫黎垂下了头。
谷主看着南宫黎的模样,讥笑着:“你皇兄可是嫡长子,凭借着你父皇的宠爱,早就成了宫中的眼中钉,有多少暗箭明枪,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南宫黎焦急地抬起头看着谷主,“说不定二姨还能帮衬着些,毕竟是她的亲侄子——”
“侄子?”谷主突然笑了,“你那二姨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等待这个机会等待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她会甘心一辈子待在她姐姐的影子背后,甘心一辈子勤勤恳恳抚养着你皇兄,助你皇兄一臂之力?”
南宫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默不作声。
“黎儿,你知道她会如何么?”谷主停顿了会,“她会假意待你皇兄极好,哄骗他,将他作为登上后位的垫脚石,取得皇帝的信任。待到她尘埃落定,大局在势,她只会随便一个借口将你皇兄当成弃子,不管死活,好一些或许说不定能活个残命,差一点便是丢弃害死。”
“师父有何吩咐,黎儿悉听尊便!”
南宫黎跪了下来,负手作揖,将头磕在了地上。
“只求师父能够帮助皇兄!”
谷主欣慰地看着南宫黎。
“黎儿,你自幼聪慧,道理从来都是一点即通,甚是令为师心宽。”
南宫黎沉默着,等待着谷主的下文。
“黎儿,这宫阙沉沉浮浮,你皇兄需要你。”
“自明日起,你便离开雪谷吧。为师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你可随着梓潼入京城,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是,师父。”南宫黎应声作答。
“在京城中,切记稍安勿躁,暗中笼络势力,师父会帮你铺好路,你只要谨慎细心地向前走,知道么?”
“多谢师父!”
南宫黎忽然想到了辛晚晚,心中一软,张口说道:“师父,晚晚她——”
“她自然不用你来操心。”谷主俯下了身,右手捏着南宫黎的下巴,“她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一介过客罢了,别因为她误了你的前程,误了你皇兄的前程!”
谷主盯着南宫黎的双眼:“你应当知道取舍。”
南宫黎对上谷主的眼睛,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谷主放开了南宫黎,转身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子,随手抛给南宫黎。
“这是你平时瞳孔变色服用的药丸,这是半年的药。小心着吃。”
南宫黎接住了谷主抛来的药瓶,攥在手心:“多谢师父赐药!”
“人皮面具梓潼早已为你准备妥当,月圆之日需将他陪在身边。”谷主叹了一口气,“黎儿,京城可不比这雪谷中,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的,切记切记,不要暴露了身份,否则不单是你会丢了性命,你背后成百上千的人,也会因此而白白丧命!”
“徒儿谨遵师命!”南宫黎面色严肃,“师父救命之恩,徒儿没齿难忘,请师父保重!”
“去吧,梓潼在药房早就准备妥当了。”谷主背过了身,摆了摆手。
南宫黎看着手中的药瓶,咬着牙,退下了。
“黎公子。”
梓潼看着南宫黎瘦弱的身形,叹了一口气。
这么小的孩子,偏偏身世如此坎坷。小小年纪便被谷主强制学武,早已有所大成。可惜了,只希望下一世找个安稳的小家,投了胎,也不至于活得这般艰难。
梓潼正了正心思,帮南宫黎贴上了人皮面具:“公子需时刻注意着些,虽这面具牢固,可终究只是面具,需时时刻刻仔细着。”
“我自当会注意的。”南宫黎点了点头,望着面前十二三岁的清俊少年。
“此次出去可是顺着雪谷今年大选,车马往来甚多,公子需小心着些,别露了踪迹。”梓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南宫黎说道,“那些个达官贵人、江湖势力门派众多,公子只需避开他们,跟梓潼一同前往京城便可。”
“好。”南宫黎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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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色凉如水。
马车轮轴咕噜噜地转着,在静寂的夜里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雪谷上的雪上划过一道道车痕,重重地被烙下刻印,似乎象征着南宫黎的离去。但又很快,马车奔驰,雪地上不时传来马停留的嘶鸣声,那雪地上的刻印被新的马车痕给压了上去,条条纵横的痕迹相互遮掩,纵横交错,倒分不清哪条是哪家的了。
天色渐渐转亮,飞鸟在天际徘徊,鸣叫出诡异的怪声。
“公子,到了。”梓潼微微掀起来帘子,向外张望了一下,回过头来告知南宫黎。
一夜没睡的南宫黎眼底略微有些发青,他的手握着一块玉,紧紧攥着。
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府邸之前,南宫黎顺着梓潼的手慢慢走了下去。
将军府三个大字金碧辉煌地摆在门额正中间,气宇轩昂,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将军府。”
南宫黎轻声念着。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黎光四射,火红的天边似乎着了火,美丽极了。
突然间,南宫黎回想起了陪自己一起过生辰的小糯米团子,现下估计还在床榻之上酣甜安睡中,不禁会心一笑。
南宫黎偏过头,一步一步地抬起脚登上将军府的台阶。
“此去数年,晚晚你应当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