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退一步归退一步,该讨的还得讨才行呐,温月悠默默瞧着又幽幽问出一句,
“方才进屋瞧着王妈妈和南妈妈带着几个面生的小厮,还抓着我的婢女不放,地上也是些碎末子,可否告知这是几个意思?”
温月悠勾起唇角玩笑似的随意说起,可言语之间却是透着一丝不满。
未曾觉得这三小姐能回来的两个婆子闻言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明摆着趁主人不在上门欺负人。
南妈妈是个傲性子,看不得一个不受宠的在自己眼前蹦哒,明晃晃的走上前去,也不行礼,阴阳怪道的对着温月悠语道,
“三小姐也别怪到奴婢们头上,奴婢也是奉了大夫人之命前来替您收拾收拾屋子。毕竟,阖府上下都以为您活不成了,谁成想您回来了?倒是多了这一举。”
这话委实有些刻薄,叫人听得生气,
“哦?听南妈妈这意思,父亲大人也晓得了?”
南妈妈眼神闪烁,嘴里却是笃定地紧,
“这是自然,丞相大人怎会不知?”
“撒谎!”
温月悠骤然起身,凑近了身,她比南妈妈高些,虽是一幅病中样子,这气势却是盖过了对方,南妈妈下意识退后一步。
“父亲一向注重血脉,即使我不受他重视,到底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死了,于情于理都要过来看一眼,也断不会送入乱葬岗了结!”
语毕,她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杯,盯着茶杯上的牡丹花纹,缓了缓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知道你们看不过我的身世,就连意外落水后也不肯给我个体面。我一心对你们,却得到如此回馈。”
说罢,似是极为伤痛,温月悠回过身闭上眼,决绝地道,
“你们走吧,从此这偏院与兰院再无干系,我断不会再进兰院了。”
南妈妈先前被温月悠气势一震,出了神,回神后刚好听见最后一句,愤怒于这三小姐竟如此不识好歹,就要上前理论,却被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王妈妈拉住了衣袖,
“三小姐这是在说气话呢,都是丞相大人的千金,怎会毫无干系?今日奴婢们着实过分了些,这就退出去,三小姐莫气。”
王妈妈好言相劝,温月悠却不答话,只是背过去面着不远处的衣柜表示自己的不欢迎。
身后脚步匆匆,直至几不可闻。
温月悠不知何时没了适才的愤怒,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望着哪一点,眼神飘忽嘴角却掀起了一点儿弧度。
看谁玩的过谁。
这边息儿被她家小姐一句又一句的凿凿言论给说懵在了原地,眼看着刚刚进来趾高气昂的一群人进来又在小姐的轮番质问中灰溜溜的出去。
无暇顾及这小姐如今怎变得这么硬气,她第一反应是:完了,她家小姐完了,她也完了。
这下应该怎么办?等到那群人回过神,她家小姐性命就真的不保了。
跑吧,眼下只有跑了。
温月悠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在原地变了几下脸色,突然急促着走到衣柜面前开始收拾包裹:这套花白裙是夫人为小姐做的,带着,这个发钗是小姐十二时夫人送的,带着……还有,还有什么?
息儿忽然想到什么,转而走到床边从下面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温月悠慢悠悠地走到凳子上坐着,默默注视这个操心的小丫头。
箱子没上锁,打开又是一个略小的箱子,如此开了三次终于结了,顶里面的是一个匣子。温月悠心中一动,这匣子倒是不错,她上辈子最爱宝贝,所以顾暮舟常常给她带一些珍宝。
这匣子,瞧着像是少有的金丝楠木制成,表面凹凸不平远远的也瞧不出名堂,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个什么稀罕物件。
温月悠心里有些意动,但又想瞧瞧她家这丫头到底要搞出个什么幺蛾子,便也忍住了。
眼巴巴的等着息儿拆宝贝,谁料这丫头只是拿出来一并放在了包裹里,挂在肩上急匆匆地不顾身份就要拉着温月悠走。
被拉了个措手不及,温月悠反手使个巧劲没被带着跑,她哭笑不得,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跑路啊。小姐你刚才那么对她们说话,现在没反应过来,过会儿肯定要回来对付您的,虽然那番话我听着也是极为爽快,但等个片刻那两个婆子带着两位小姐进来您就不好了。”
息儿一口气说完有些急促,喘口气又继续。
“我前几日四处找寻出府的法子,终于让我找着了,咱们院隔壁的空院子有一个狗洞,极为隐蔽,直通外面的福禄街,只是有些远,咱这儿太偏了。虽然让您进狗洞委屈了,但是总比没命好呀!咱们快些走吧!”
说罢又继续拽着温月悠,
“等等,谁告诉你我要不好了的。”
温月悠又使了力,张着圆圆的眼睛,她的面色不知何时恢复了红润,肩上的发丝也干了,无辜地望着息儿,本就极为好看的脸眼下娇媚横生,方才为了营造气氛眼珠子挤了几滴眼泪,此时还蓄在眼底,眼波流转间连息儿都红了脸。
她有些无奈,拍拍息儿拽着她的手。
“放心,相信你家小姐,她们不会对你家小姐做什么的,我方才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息儿,你要相信你小姐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息儿愣愣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