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已然被安抚的小丫头,温月悠心里惦念着宝贝,于是好奇发问,
“那,你能告诉小姐,你刚刚从床底拿出来的匣子里面装着什么?是我的什么东西吗?”
摇摇头,息儿表示自己也不知晓,在知道不用担心小姐的处境后,她放下包裹,拿出匣子交给温月悠,
“夫人临走时交付给小姐的,当时夫人只召见了小姐一人,后来夫人走后小姐让我锁了几层置于床下,就再也没有开过了。而钥匙,之前小姐不曾说与我,所以我也不晓得。”
那不就是个烫手山芋了?
温月悠闷闷地想,之前悄悄从窗户死角翻了出去,听着那两个婆子的对话,看来那大夫人要找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可是她并不是苏攸安,没有那些记忆,这匣子于她简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宝贝在眼前却没办法打开。
还不如不曾知道这个匣子。
要是暮舟在这儿,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撬锁之术定能打开这匣子。
想到顾暮舟温月悠就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暮舟如今如何了,按照上辈子的人生轨迹,他此时应在北边戍守边疆,直到年关,他才能回来呢。
北边呐,他最后也是在北边走的。
现在她重生在了右相女儿身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别人占了。自从醒来后,这样的隐忧一直压在温月悠的心底。
当初为了暮舟埋伏四年,最后一杯毒酒送走了耶玛,只觉一身轻松,竟是不顾江南的家人纵身跳了无骨崖,现在想来自己过于自私了些。
若是真有人占了自己的身体,只希望她能善待阿爹阿娘,待到日后…...日后再说吧。
边华城。
北匈奴与大梁地界的最后一道防线,自史册有记载以来,这里爆发过无数次战争,原因多样,或因北边天灾匈奴不得不南迁,或因匈奴妄图扩展土地而入侵以求领土协议,或因本国皇帝野心勃勃扩张边界…...
然而真正生活在内地的百姓实际上极少饱受外来入侵之苦,因边疆战士在这里用自己的身躯堆砌成一面面攻不可破的城墙,走一批来一批,每个将士来这里的第一天都会被告知这样一段话,
“你们脚下踩着的是无数英烈的雄魂,背后靠着的是大梁万万百姓,而你们面对着的是骁勇善战的匈奴,如果你们无能,你们的家人就会因为你们的无能而成为敌人的俘虏,你们的妻子乃至女儿甚至会因为你们的弱小沦为那群不仁道东西的掌中物!”
“你们记住,身为将士,你们没有退路;身为丈夫,你们没有退路;身为父亲,你们更没有退路。你们只能向前走,明白吗?大梁的士兵们!”
一席语毕。
还未经历过战争的士兵们被怀化大将军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带得心怀澎湃,竖起手中长矛,立志要保家卫国,对敌人永不手软。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调动起来的气氛,顾暮舟满意地笑了笑。他穿着银色甲,头戴坚盔,朱砂盔缨高高束起,显得本就高大的身躯愈发魁梧。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不愧是都城来的的公子哥,这肚子里有墨就是不一样。”
旁边一人身穿相同盔甲,见状不禁啧啧称叹。
这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从江南的练兵场到边华的高高城墙,身边这位可谓凭着嘴皮子打遍天下无敌手。
无视庞武不甚得人心的夸耀,等新兵们被各自领着离开去训练后,顾暮舟脱下笨重的头盔,夹在身侧。
边境苦寒,眼下正值落日。
没有“大漠孤烟直”的奇景,从城墙上望去只有贫瘠的沙土和远处刚刚散去的小型沙尘暴。
余晖打在脸上,顾暮舟的脸并不粗犷,有些都城养出的清隽。其实原本在启牍的时候,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参军后风吹日晒的,肤色黄了许多,有了兵人独有的男子气概,浓浓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庞武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下纳闷,这鬼地方啥也没有啊,也不知道这人在看什么。
“暮舟,你在看什么?”
“美人。”
“?!你莫不是中暑了,还是遇上海市蜃楼了?看看这鬼地方,连女人都没几个,仅有几个烧火做饭的还被这边塞的干风吹得蜡黄,那身材都快赶上军营里的长矛了。你怕不是想女人了想疯了?”
这庞武口无遮拦地一通开耍。
军营里什么荤话都讲,起初顾暮舟是极度不适应的,后来听着听着也就穿耳过去了。
所以眼下庞武的话他下意识的屏蔽了过去。
可惜庞武却不肯放过他,
“噢,让我想想,是不是温家那小丫头,之前在江南练兵的时候就瞧着你俩不对劲。”
说着撞了顾暮舟一下,戏笑道,
“是不是想人家了?”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素来巧言善辩的怀化大将军终于恼怒地觑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庞武摸摸额头,望着火红的夕阳,突然诗兴大发,用他那捉襟见肘的墨水,吟道,
“有温美人兮,一日不见…...”
那声音越说越大,墙下正在热血操练的士兵都被引得频频抬头,城墙下突然传来一阵怒吼,
“庞武,你给我闭嘴!”
下意识地闭上嘴,似是有些心虚,庞武又悻悻地小声说完,
“长安顿觉如隔三秋。”
长安,怀化大将军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