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宁宫是阴仪宫西侧的一组宫室，里面住着西王母国进献的娜辛贵嫔和肃慎国进献的朵兰贵姬。

姬源后宫佳丽众多，多数出自亲贵世家或者属国贵族，偶尔有几个是他微服私访时带回来的平民。面对这么一大家子嫔妃，姬源能做到雨露均沾，实属不易。因此得知帝君这个时辰来后宫，启宁宫一干人众甚是欢喜。

……

姜瑶一宿没睡好，不是因为昨日赛迪的一番话，而是她感觉身体出现异样。

先是头莫名疼了半宿，紧接着眼睛无缘由发酸，再紧跟着四肢皮肤不停抽动，直到鸡鸣时分，述症状逐一消失。

“难不成我下山不适应世俗生活了？”姜瑶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坐在梳妆台前，姜瑶很是不爽。

铜镜中展现的是一张无比憔悴的脸，这种鬼样子如何见人，她晚还想去崇邑的灯会呢。这会子要给父亲母亲定省请安，先梳妆一番再说吧。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说话的是莲儿，姜夫人派给她的侍女，比她年长两岁，是个灵动的丫头。

姜瑶摇摇头，说道：“就好像被拉扯了一宿，浑身很是不快。”

“定是小姐刚回来的缘故。”莲儿见状也猜出个一二，没有多说什么。

“梳个寻常柳辫即可。”姜瑶说着，她还是很困，不觉闭了眼睛。

“夫人说鲛珠虽名贵，但跟小姐肤色很搭配，昨晚见小姐戴过一次，今日不戴了吗？”莲儿没在梳妆台找到鲛珠耳环，有些纳闷。

“既是名贵，何必天天佩戴。我在山中日子久了，对这些寻常之物并无喜好。况且今日要去灯会赏玩，戴着终归不妥。”

“小姐要去灯会吗？那奴婢给您备一套轻便的衣裙如何？”

姜瑶没有反对，莲儿颔首，走向衣柜翻找。

“得知小姐归来，夫人早就估算尺寸，命人做了许多衣衫，昨日见小姐穿的合身，想来夫人与小姐很是贴心呢！”

“母亲费心，我怎不知？倒是及笄礼的吉服非要昨晚亲自量了定做。今儿都十五了，笄礼之期就在十八，母亲又得熬夜缝制，这叫我如何是好！”姜瑶深感母亲心意，又心疼怕她熬坏了眼睛。

“夫人慈爱，对我们这些下人尚可关心，更何况小姐是夫人嫡亲骨肉。”

莲儿说着翻出一套黄绿色绣玉兰丝带罗裙。

“这套甚好，小姐皮肤白嫩，穿更显活泼。”

姜瑶睁眼欲看，镜中自己的眼睛红光乍现，待她定睛，光芒已经消失了。

“小姐？”

见她直勾勾看着镜子，莲儿又唤了一声。

“啊？哦……就它吧……”姜瑶又瞥了下镜子，心想刚才难道是错觉吗？

日常定省是不需要跟赛迪请安的，姜瑶向父母请安用过早膳后，便开始琢磨去灯会的事了。

“我好多年没有去过元灯会了，这些年可有变化吗？”

回到自己的闺房，姜瑶向莲儿请教道。

莲儿想了想，说道：“恩……并无太多变化……都是文人雅士饮酒作赋，抚琴下棋，姑娘们赏灯祈福之类的。”

“今年怀音哥哥不在，不然定能将那些文人墨客比下去！”说到这里，姜瑶自豪无比。

莲儿闻此笑而不语。

“啊……昨日的面纱可否洗净？不小心被我弄脏了。”

“早就洗好啦！小姐真是的，还好伤的不重，要不夫人会心疼的！”莲儿笑着从抽屉中取出洗好的面纱交由姜瑶手中。

还不是怪那个人……一想到昨日碰到的那个“无赖”，姜瑶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再碰到他，定叫他难堪！

收拾好，戴面纱，姜瑶拉着莲儿出了丞相府，直奔崇邑。

从都城到崇邑也要大半天的路程，她们到崇邑就几近傍晚。奔波一路都未进食，主仆二人找了间饭庄，简单要了几个菜。

戴着面纱吃饭着实不易，但她又不能摘。

“果真还是师父那里舒服，不用戴着面纱行走，这会儿真真儿不方便呢。”姜瑶有些许抱怨，却不敢忤逆母亲，只得硬着头皮艰难进食。

“听闻无极散人乃世外高人，小姐年幼得此人点化，也是缘分呢！”

“我不过在九岁时于狐岐山脚救下一只跛脚狐狸，谁曾想一载后，无极散人门说与我有缘，愿收我为徒。还说我二十岁将有一劫，她可渡我化解。父亲倒是没什么，谁料母亲和妈妈大为紧张，硬是将我交由无极散人，这一去便是六载。”

“难不成那只狐狸就是无极散人，此番收小姐为徒是来报恩的？”莲儿好奇的问道。

“我一度也这么认为，直到随师父了狐岐山玄冰洞，于洞口见到那只狐狸，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要知道，我足足用了三个月才爬到玄冰洞！狐岐山果真如传闻一般，简直‘难于蜀道’啊！”说到这里，姜瑶叹了口气，莲儿听了佩服的拍手叫绝。

胡乱吃完，她俩离开了饭庄。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两边早已挂起各式各样的灯笼。

“真是‘花灯出彩’！如今得见如此美景，不枉我隐世六载！”姜瑶被眼前的七彩光芒吸引，拉着莲儿穿梭在灯笼群里，好不热闹。

“姑娘，买一朵莲花灯吧！”

姜瑶来到一处卖花灯的小贩驻足，此小贩的手艺非凡，每盏灯像极了出水莲花，用手轻轻一扇，竟有阵阵荷香。

“莲儿，这个好。”姜瑶示意，莲儿会意买了一盏。

“一会我们去冰凌河放灯吧！”莲儿开心地说道。

冰凌河是崇邑连接崇陵的一条御河，因河水终年冰凉得名，又因与神道顺向而行，也被称为“冥河”。听说许过愿的莲花灯会随着冰凌河流进崇陵，如果有缘被圣明太祖拾起，就会告知祖神玄皇达其所愿。

陵邑城中的冰凌河两岸有许多亭台楼阁，每到元灯会，都会吸引文人雅士来此吟诗作对，抚琴下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①”

一座楼阁中，一位白衣公子正在举扇吟诗。

路径此处，姜瑶停在楼阁底下，笑而不语。

①取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