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九章 落难千金(1 / 1)慕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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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月那双似玉笋般细嫩修长的手腕上笼着一对玉镯,涂着丹蔻的十指轻轻拿起一把茶壶,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大官人家女子,怎会知道她们心思。不过晞大少幸好听了我一言,否则今年春闱赴试就算是白来了。”

杨晞维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不是怕得罪她,是担心事情传回到老头子耳里。”

凝月一手倚在杨晞维腿上,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将茶水亲自送到他的嘴边,边看着他一口喝干,边又说道:“她的大姐是当今皇后,虽是认得,可不是谁人都能认到一位皇后娘娘做姐姐,二哥是吏部尚书,您说是这点车马费重要,还是十年寒窗下数不尽的苦读重要?”

杨晞维抚摸着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不过是一顶乌纱帽,一场虚名浮利罢了,要不是老头子逼得紧,我才不走这一趟,谁稀罕谁拿去。”他用力一把拉起娇软地伏在他腿上的凝月,搂进了怀里。

凝月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用手攀住他结实的肩膀,娇嗔道:“你们这些孔孟子弟,最爱口是心非,明明争先恐后要那顶乌纱帽来戴,嘴上偏偏爱作一些酸诗,假装淡泊名利。”

杨晞维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是嘛,和你们女人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明明心里欢喜,嘴上偏偏拒绝。”

恰到好处的温热气息和富有磁性的声音惹得她心里一阵酥麻。她索性捏住他的耳垂,咯咯笑道:“晞大少可不要胡乱冤枉人,您眠花宿柳那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有花魁,定是把心里欢喜却不肯承认的女人扯到我头上来了……”

杨晞维不等她说完,就弯下腰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哇,既然说我冤枉你,那就来证实证实。”他直接对着凝月的粉颊、白颈一顿乱亲,笑得她花枝乱颤,身子扭动个不停。

撒下一路的旖旎春光,一宿无话。

到得翌日的深夜时分,灯火已近阑珊,阮宅的书房内仍亮着一豆灯火,半明不暗,在门窗上照出阮郎中来回徘徊的身影。

仆人们皆知阮郎中素来早眠,生活习惯规律,到了傍晚,吃过晚饭,就会陪夫人看会书、处理一会公务,然后一同就寝。

今日却迟迟不见他回房休息,阮夫人疑心,遣小丫鬟来催了三四趟,但他只说是有重要公务亟待处理,让她先睡。

阮郎中紧锁眉头,又拿起那封求救信,不知是第几次看了,信上内容早能背得滚瓜烂熟,可心底还是一片焦躁、踟蹰。上面的每个字都沉着有力,力透纸背,好似能看到写字之人当时是怀着何等样心情写下的。

他一直以为那位张冉静在那次劫难中丧生了,于他而言,与其说是流年不利的丧妻,不如说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趁着消息没有传到高堂耳中,刻意捏造了一个谎言,将开封城里两情相悦的青楼女子假作是劫后余生的张小姐,圆了自己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高堂从未见过张小姐真容,只要不遇到熟悉之人,这个谎言就可以永远隐瞒下去。

谁知真人居然还在世上,竟意外地成了山贼夫人,如今还沦落为阶下囚。

阮郎中叹口气,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按私心来说,他大可以袖手旁观,等着张小姐被秋后处斩,往后还是只有一个阮夫人,假的张小姐,维持现状,永葆太平。

可知道真相的,架不住是两位有权有势的富家小姐,倘若她们不放过他,不光是他的前途堪忧,连家庭都要遭殃。

父母年迈,经不起事情折腾。一双儿女年幼,怎能伤及幼小心灵。再者说,对于见死不救,他也于心不忍。

一个弱质女流,惨遭命运多次捉弄,她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不过是对岁月静好的向往。按理说,是他亏欠她在先,虽不能与她共谐连理,也应该救她一命才是。

阮郎中终于坐了下来,用最快的笔速写就了一封书简,装在一个小巧的竹筒内。他之所以写得快不是因为夜已深的缘故,而是怕稍一停笔,自己就会多一份犹豫。

他又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够到放置在最上层的一本厚书,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到桌边,从他走路的步伐和略带紧张的神情来看,这本书价值匪浅,至少是宋元时的古籍孤本。

打开来看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本书,里面静悄悄地躺满了金条,在烛光下还泛着黄灿灿的光芒。

阮郎中先是数了数金条的数目,“一,二,三……九,十,十一,十二。嗯,没错。”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方手帕,万分不舍地从里面取出了三块金条,当取第三条时,他的手几次三番地拿起又放下,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直到最后咬了咬牙,慌乱地一把拾起,装进手帕后便赶紧包了起来,在手里掂了几掂,就赶紧装进了钱袋里。

阮郎中合上“书本”放回原位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模样,掩手吹灭了蜡烛,笑容可掬地关上了房门,在仆人手里灯笼的指引下回房去了。

而在房檐上静静等待的两个人总算可以跃下地面,悄悄溜向书房。

罗绮却拉住了高行空,将一块蒙面巾丢给他。高行空见他脸上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就不必了吧。以我的身手,可从来没有失过手。”罗绮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你失手,是怕我们被认出来。”

一旦被认出,就只有杀人灭口了。但又于心不忍,对下人动杀手。高行空无奈地仰起头来,调皮而又缓慢地点了一点头,拎起那条蒙面巾,在鼻子间闻了闻。

罗绮双手环胸,好气又好笑地说:“放心,这是全新的。”高行空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懂,这是行走江湖之人的习惯。”罗绮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便朝书房大门走去。

刚接触到大门的霎那,却被高行空阻止了。“别走大门,跳窗。”

说着他绕到书房左侧一扇窗下,用短刀熟练地撬开了窗户暗锁,用手在窗沿上轻轻一搭,人就到了室内。

回想起上次自己偷溜到小红楼的窘境,罗绮不得不佩服三百六十行,隔行如隔山。这次请到高行空与自己同来,是正确的选择。

待罗绮跳窗而入,打算关窗之际,高行空已经找到了那个小竹筒,来到窗户边,“不要关窗。”他倒出那份书简,借着微弱的月光试图看清上面的文字,可惜字实在太小,难以辨认。

“年纪大,眼花了吧。”罗绮笑着低声道,遂关起了窗户,取过桌上的蜡烛重新点燃,以手掩着烛光,和高行空一起蹲在窗户底下,看完了书简。

高行空边把书简装回竹筒内,边揶揄道:“石小姐不愧是女中诸葛呀,三言两语就能救人于危困,让死囚复活。阿绮,你可得学着点。”

罗绮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她不过是捏着别人把柄在手,办起事情来自然事半功倍。”他解下蒙面巾,吹熄了蜡烛,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把柄?”

罗绮昨日赏花大会上辞别了曹梦娇她们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静悄悄地暗中观察着曹梦娇的举动,顺带着自己的私心,瞧上一瞧许久不见的石云岫。

不料竟叫他发现了石云岫与阮郎中之间存在着秘密,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交易,但直觉和嫉妒心逼迫他,一定要调查个究竟。

“嗯,洗耳恭听。”高行空靠在墙壁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罗绮却卖起了关子,笑道:“你真要听?可别后悔呀。”高行空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后悔?难不成还和我有关?”

罗绮拿着蒙面巾的手伸出一根食指,在半空中点了几点,“还真和你有几分关系。你还记得几年前,曾有一位小姐和你订过亲吗?”高行空想了一会,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姓张来着。”

他转过头来疑惑道:“这两件事也有关?”罗绮凝视着他,眼含深意道:“这宅子的当家主母,便是与你订过亲的张小姐。”

高行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自嘲般地笑道:“幸亏当初没有嫁给我,否则哪来今日之荣华富贵可享。这可不能算把柄啊,应当可喜可贺才对。”

罗绮的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仍是看着他,神情比刚才凝重了一些,“那时因为这位阮夫人并非真正的张小姐,真正的张小姐,却在牢里。”他顿了顿,“和黄吉儿他们一起等着秋后处斩。”

听了这话,高行空明白过来,罗绮口中的把柄是什么了。

他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想起之前在凤凰山上时,曾与一位女子有过匆匆一瞥。

那时他是为了去见石云岫,房中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多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只见她一身粗布衣衫,却素净淡雅,气质非凡,那双清澈的美目中犹自带着几分惶恐,想来便是传闻中的黄夫人了。但他没有多想,更无心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不成想,她竟会是位落难的千金小姐,且与他高行空有过一段短暂姻缘。

天下事千变万化,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感慨地笑了笑,好奇问道:“那这位阮夫人又是谁呢?”罗绮摇摇头,“还没有打听到,已让卫琳去开封跑一趟,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高行空把目光移向了别处,他发现自己对那位张小姐,多了一份怜悯,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知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熬过那些艰难岁月的?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计划了,就依计行事吧。”他站起身来,掸了掸灰尘。

两人各自把竹筒和蜡烛归回了原位。罗绮重新把蒙面巾戴了起来,在跃出窗户之际,突然拉住高行空问道:“张小姐被救出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高行空反问,“能有什么打算?她即使做不了阮夫人,现在也是黄夫人。不是吗?”

罗绮没有立刻接话,跟在高行空身后,溜至来时的墙垣下,压低了嗓音追问道:“你何不让她做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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