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弦月山庄(1 / 1)高潇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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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雁山之顶弦月山庄

江湖之道,快意恩仇之间总有一种人为杀戮而生,死去血腥之中,葬于九层牌阁之下,弦月山庄高手云集能够替人消灾,刀剑在手可掀天下风云。

一纸签单,一笔价格,一位杀手,一次相逢相杀了却一桩江湖恩怨,这就是弦月山庄为江湖雇主排忧解难的诚意,诚意至诚,刀剑起落惊溅流朱令人闻风丧胆。

一滴血泪,一柄红玉,一枚络子,一次腥风血雨覆盖一层生杀罪孽,这就是弦月山庄众位杀手所要接受与背负的重重枷锁,人命在手已成定局,弦月当空观世间悲欢冷暖,九层牌阁之上挂着的络子是杀手们对于生命的敬畏,镶有红玉的冷剑抒写着每寸时光之中独一无二的江湖。

雁山之顶,弦月山庄,可这里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般凌厉冰霜的危险之地,相反,就连引路之人都是谦谦守礼的君子之辈,每一位山庄中人在江湖之上都有一席之地。

山庄前,一位锦衣公子持剑作揖,意气风发的说道:“在下卢枫,想要拜请大熙阁主出位,还请姑娘通传。”说话之人叫卢枫。

拜请阁主,是一句行话,他此番乃前来挑战现任阁主。

可他添了‘出位’二字,一切就不止相较之后各走各路这么简单了。

若胜,他亲自为阁主殓尸;若败,则阁主亲自为他收尸。

“请公子稍后片刻,阁主就在山庄,是否今日出剑,还需请阁主亲自定夺。”

给卢枫引路的是一个十八岁的红衣姑娘,看见她动人一笑,方有逐寒迎暖之感。

她叫叶凉歌,她的眼角有一颗极美的泪痣。

她先是从容地吩咐人给卢枫煮了竹叶青,然后穿过长廊前往东庭,着实走过好长一段路,她猜测阁主现在书房整理生意签单,但竟然在湖边看到了他。

“阁主,有人拜请您......出位。”叶凉歌略微低头作礼,请阁主移步前庭。

现任阁主叶筠茳的资历已算得上是江湖前辈,他执掌弦月山庄已有十几年了,上一次有人拜请他出位还是两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十六岁的叶凉歌亲眼看着那个来自兰城的大熙薛姓公子死在了现任阁主的剑下,看到叶阁主沉重的走过去亲自为薛公子装殓,满目肃敬之意。

“手书依旧在原处,你好生看管便是。”叶凉歌抬起头看了看叶筠茳阁主,随后皱着眉头不再看他,就听见他反倒笑着说:“怎么,对我没有信心?”

“不敢。”叶凉歌低下头来说道。

每一位阁主在被人拜请出位之前,都会留下一封手书交给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若是他被另一位江湖中人挑战不幸命陨剑下,那么着最后一道手书之令,由保管之人忖度是否交给新任阁主,因为这往往涉及山庄内部机密以及他的身后之事。

阁主带着叶凉歌走来前庭,见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卢枫,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英气少年,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与风采。

“在下卢枫,久仰叶阁主之名。”

“在下叶筠茳。”他看着这位自称卢枫的公子,若他所言非虚,那么他正是大熙兰城卢公府的二公子,府上卢老爷年事已高,却是现在朝中许多大臣的恩师,桃李天下受人敬仰,更是由陛下亲赐回乡养老,赐府宅良田。

“请赐教。”卢枫倒是个急性子,话音刚落未等叶筠茳提剑就已经对准了他直刺过去,叶筠茳用指气震出佩剑,顺势一连接了十几招。

到底是年轻人,卢枫虽然剑花飘然流畅却空有其形,剑挑剑落之间,有的是张扬疏狂,却少了些制敌之势。

“叶阁主这是看不起我卢某人吗,只守不攻吗?”卢枫师从多位名师,自负剑法卓绝,在几州之中更是小有名气,渐渐的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

叶筠茳剑势一收,以守为攻,片刻之间掌控局势,显然想要尽早结束,不料卢枫却暗箭齐发,袖中藏着微小弓弩。

叶筠茳皱眉不语,卢枫不守规矩,他必是要守的。此生光明磊落,他最恨此等贱鄙之辈,自己原本起落之间便可了结其性命,只见立身一旁从容观战的叶凉歌眼中露出鄙夷之意,拔出袖中的红玉匕首就朝着卢枫狠狠地甩了过去,叶筠茳只字不语,收起剑便气定神闲地回了东庭,接下来的事物尽数交予叶凉歌处置。

叶凉歌丝毫不把溅落一地的血腥放在眼里,随意点了几名山庄闲散手下,将卢枫的尸体拿白布一裹便从山庄抬了出去。那些跟随卢枫前来的人满脸震惊地掀开白布,那个心口处的血窟窿清晰可见,形状刚好是一把匕首的样子,看着卢枫的致命伤,其中一人率先愤恨地冲上来喊道:“比剑不公,你们阁主今日比试用的难道是匕首吗?”

叶凉歌丝毫不顾卢枫随从的面色,不紧不慢地平静说道:“不论是否江湖中人,在雁山守的只能是弦月山庄的规矩,卢枫出手不净违背江湖道义,此人若存活于世,不但丢了卢公府的颜面,更污了弦月山庄的名声,杀了他更是脏了阁主的剑。各位若是不服,只管来找我叶凉歌报仇报怨,不必叨扰阁主。”

众人先前当真是小瞧了这位玲珑的十八岁姑娘。

那个随从虽然有些胆怯,但自家少爷意气风发的来了,如今不到半个时辰便裹上白布没了气,他正哭丧着自家少爷以及将来的自己,旁边便有个胆子更大的说道:“弦月山庄一向铁血,可你们别仗着腰板硬就随意杀人!”

叶凉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无理搅三分的放荡之言,她轻笑了一声,抿了抿嘴唇放出一副嘲讽的姿态,却依旧沉声静气地说道:“众位怕是忘了,弦月山庄做的就是杀人的生意。”

这个年纪轻轻的红衣姑娘以及那把被握在手中的红玉匕首,曾经也如今日一样结束了北漠金殖部落大皇子金笛的命,血溅当场,顷刻毙命,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了,早已不值得她的眼中惊起任何波澜。

叶凉歌说完,摆了摆手便叫山庄的手下清了场,说道:“山庄还要做生意,各位请便。”

回到书房,叶筠茳已经煮好了茶等着她,叶凉歌轻声地走进去说道:“禀阁主,一切妥当。”其余的手下人闻声便退下了,连带着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似乎叶筠茳已经忘了方才之事,此刻他正悠然地给她倒着茶,又抬头看了看依旧一脸紧绷的她,放下茶舀说道:“每杀一人,就多了一重罪孽,渐渐的,你会忘记杀过的人,麻木了你所犯下的罪孽,上苍从不计较你的过错,更不需要你的忏悔,但他却记得十分清楚。”

叶凉歌坐在他对面,接过茶杯只一闻便说道:“爹,总喝浓茶不好。”

“习惯了。”就像凉歌的娘去世后,他这么多年依旧孤身一人,只是习惯了。

“两日后我要去一趟南疆。”

“去见庄主吗?”叶凉歌先问了一句,随后润了润嘴唇接着问道:“也不知道姜卿言在南疆怎么样了,我花了那么多功夫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虽然点了穴位又施了针法,可体内毒性只是暂时压制,送到南疆路途遥远还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发作......庄主一向只会下令,想来是不会知道这底下的事有多么难办,这次传您去,想来又是交代姜卿言的事情。”

至于庄主为何下这种命令,她不知道,她猜测此等机密之事,或许连她父亲都不会知道。

她去北境从头至尾的目的,就只有暗中保护姜卿言这一项,至于刺杀金殖部大皇子金笛......似乎确实不合规矩。

“至今没有消息传回,命应该是救回来了。”叶筠茳嘴上说着,心里却隐约知道这一次被庄主传唤的真正目的,哪里是叶凉歌想的这么简单,仔细想来他上一次见庄主还是两年前的冬日。

他放下茶杯耐心地嘱咐道:“我不在山庄的时候,你不要给你顾叔惹麻烦。”

如今的山庄副阁主名唤顾闻挚,是叶筠茳的挚友,也是与他齐名的江湖高手。

“我只负责给爹惹麻烦,其他人没兴趣。”叶凉歌明媚的笑着,她用自己的笑容告诉他,她会像每一次他出行一样,不论远近,只在山庄等着他回来。

“陆青回来了吗?”山庄顶级杀手一共五十二人,叶筠茳能够清楚记得每一人的姓名来历与所长所短,准确安排每一次的任务,从无差错。余下的一级、二级与三级杀手,皆由三位副阁主与各位亭主统筹调配,每人每次的行动都足够掀起一阵别致的腥风血雨。

“传书已到,五日后就回山庄。”

“今日清晨刚签下的单子,随州兰城的李家,给他办吧。”

“知道了......吴老板的事情,爹想好了吗?”

“先放着吧,而且你也不用这番体谅他的语气试探我,鼎丰茶园虽然是他坐镇,但他也都是依照别人的命令行事......至于他背后之人是谁,不是弦月山庄应该知道的。”吴旭是大熙南川一带有名的茶叶商人,年轻的茶园主是吴家的公子,这几年不太安分守己,坏了江湖规矩。

叶筠茳自然不似叶凉歌那般心急,他又舀了一杯茶,决定说些更有意义的话:“那封手书,看过了?”

“没有。”自叶筠茳出任阁主之时,那封手书就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多年叶凉歌也从来不曾看过,并且她以后也不会看。

叶筠茳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就像当初金殖部落的生意,若不是叶凉歌执意要签,只怕他是不会同意的,眼下他有段时间都将不在,一些嘱咐的话虽然她未必会听进心里,但他依旧要说:“签单雇主的身份一定要小心核对,大熙弦月山庄不涉......”

“山庄只闻江湖事,不涉朝堂日月年。”这句数百年的规矩叶凉歌早已经倒背如流,她知道她父亲依旧心悸那桩有关北境战火的签单。

努力沉稳的姿态之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是显露出她是个天性活泼的姑娘,她辩解道:“爹,虽然山庄规矩的确是不涉朝局之事,但北漠金殖部落的二皇子将黄金万两的生意送上门来,却只为除掉他大哥金笛,我到觉得签了这个生意没什么不好;一来,他们家里的私怨这不属于我大熙的朝堂事;二来,如此强劲之外敌进犯我大熙,使得边境数年民不聊生,我等虽是江湖人可也是大熙子民,难道看着外敌来犯而袖手旁观吗?”

叶凉歌一向巧言善变,机智过人,叶筠茳能够决断江湖杀伐之事,却不大会管教这个女儿,只能反复说着早已经说烂了的话:“我不在山庄,由副阁主决议山庄之事,你没有特许不得过问,可记住了?”

山庄等级森严,自有不该叶凉歌知道的事情,即便她是阁主的女儿也万万不可。

这个规矩她懂。

正说着,手下来报有笔犹豫不决的生意,还请叶阁主亲自前往会客庭决议,简单交代几句后,叶筠茳便留下了叶凉歌一人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发呆。

山庄西侧的待客庭是一个从不闲置的地方,算不清在这里已经算计决定过多少人的性命,叶筠茳走过来的时候,那个自称姓赫连的公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江湖上同出一族的两位赫连公子近日却突然决定各侍其主,叶筠茳不知道眼前这位赫连公子身后之人究竟来自大辰还是程国。

“这可是笔好生意,所以要请叶阁主亲自审批,我才放心跟我家主子交代。”这位公子身上的赫连氏玉佩实在耀眼。

叶筠茳默许手下人递上来一份生意签单,笔墨纸砚片刻之间已经摆在了赫连公子的面前,叶筠茳看着沾好了新墨的毛笔说道:“山庄自有交代,公子请吧。”

随后,赫连公子在叶筠茳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写好了目标人的名字:凌靖尘。

“果然是笔大生意。”叶筠茳气定神闲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来自大辰的赫连奕却一改先前的面容,他瞪着眼紧紧皱着眉头,从未想过这位叶阁主会选择亲自动手,他将签好的单子拿在手里哆嗦着反复看,仔仔细细的确认。

随后立即起身恭敬的朝叶筠茳作礼,谨慎小心地拱手作揖说道:“纵是再大的生意,也实在不敢劳烦叶阁主亲自出面,若是我家主人知道了,定会追责我不懂规矩......方才晚辈若是有言辞冲撞的地方,还请阁主给晚辈一条生路。”

叶筠茳负手而立,他仔细打量着赫连奕,淡淡冷笑着嘲讽说道:“赫连阁主自谦了,你亲自过来签下的生意,老夫岂敢让手下人去随意应付?”

赫连奕听后,摇着头笑了笑,笑这个老江湖实在古板,丝毫不懂得开个玩笑。

他乃是弦月山庄大辰阁主,在弦月山庄这个横跨南疆东陆西域的复杂体系之中,他算是唯一能够与叶筠茳平起平坐的人,只不过他瞒的隐晦,似乎江湖人还不怎么知道大辰阁主姓赫连的。

“叶阁主客气,既然生意已经谈妥又是您亲自签单执行,想来定然成功,在下就预祝叶阁主一切顺利。”赫连奕虽然在身份上能够与叶筠茳并肩,却还是依照辈分,选择以恭敬的态度与这位叶阁主相谈。

显然叶筠茳不怎么待见他,依旧平静地说道:“山庄不可踏足朝中事,赫连阁主如今奉贵国宇文太子为主,不怕坏了规矩吗?”

弦月山庄赫连奕的主人便是大辰太子宇文陌。

真是好盘算,大辰皇族太子把江湖的顶级势力收于囊下,借着武林之名,在大熙地界借别人的手堂而皇之的除掉他们自己的眼中钉。

熙程联姻,究竟为谁所不容?

赫连奕显然十分不在乎,“叶阁主到现在还恪守着老规矩吗?我看,恐怕来日江湖都快要改天换地了,叶阁主还在口口声声的喊着规矩规矩......”他打量着叶筠茳,不禁嘲讽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人能够把江湖和朝堂完完全全的切割开来,江湖干干净净的再超然脱俗,也不可能脱离朝堂的庇护!我替大辰武林众人选择了一位明主,何错之有?”

“随你。”叶筠茳对这种枉顾江湖规矩的行为,一向嗤之以鼻。

赫连奕自恃猖狂的缘故,便是他在来大熙之前,就已经亲自前往南疆拜见庄主,这单生意连庄主都没有异议,一个区区大熙阁主叶筠茳怎么敢拒绝。

“弦月山庄的单子从不二签,叶阁主既然知道,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完成生意,在下知道您一向公正,肯定不会行那些卑劣的放水之事,那在下便回去等看结果了。”赫连奕的笑容带着些阴邪与戏谑。

“不送。”叶筠茳从头至尾都冷着语气,不愿与赫连奕多言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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