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6章(1 / 1)竹子红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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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听起来极其的凄惶无助。

虞青竹没有犹豫,急忙骑上马沿着磕磕绊绊的石子路,快速的前进,眼见到了一处竹林。

竹之高雅,此刻却被一片阴霾笼罩,这是一片弥漫几里地的浓密的竹林。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幽深之处。此时天光,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隐约可听见竹林里的呼和声传来,“还敢呼救吗?此处十几里没有一丝人烟,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死瘸子,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紧接着听见。一声哀嚎传来,“不要啊,少爷,少爷!”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虞青竹停住了,停在竹林口儿。她从怀里掏出丝帕,蒙在脸上。将马儿放在外围,自己悄然往前摸进。

闻渊迈俏无声息的步子,向声音的外围绕过去,虞青竹见他训练有素的样子,自信的气场十分强大,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闫明和鲁豹子分散在她左右,闻渊牵头,几人站到了竹林之侧,不远处几丈远的前方。有一圈火把亮的分明。

虞青竹腰间突然又是一紧,腰身已被闻渊揽在怀里,没等着她眨巴一下眼睛,身子已轻飘飘拔地而起,跃上竹林高枝,居高临下看去,一辆轮椅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一扛着火把的大汉正抡起棍棒来将它打个稀巴烂,轮椅之侧,一位家童正伏在一个男人身上护着他,如雨点般的棍棒如数打在未长开的男仆身上。

虞青竹眼中烈火炎炎,她侧目看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男人,声音十分的冰冷,“你还等什么?”

闻渊转过头来,只说了一个字:“嘘。”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虞青竹手指攥了又攥,终是忍住了。

“再看,”闻渊说道。

树下,男仆护在身下的男人,被揪了出来。被人薅着衣领,像拎着一个假人般,像拎着一个毫无生命的假人般,薅了出来。

那清风明月般的脸庞,沾染了脏污,往日所见梳的一丝不苟的发束,凌乱不堪,衣襟歪歪斜斜。他却反抗不得,任人蹂躏。脸上的表情被人扼住命运咽喉反抗不得,不得不忍受的的样子令人窒息。

虞青竹一把推开闻渊,往树下滑。

待她落地,闻渊已如一只大鹏般翩翩然从天而降。

七八个黑衣大汉,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手里的大刀均已落地,手骨已根根折断。沉闷的惨叫此起彼伏。

闫明和鲁豹子一左一右,警惕地守护在虞青竹身侧。

虞青竹奔跑过去,跑到委顿在泥土中的崔青峰面前。伸手去扶他起来。让他坐着依靠在一棵粗壮的竹子身上。

家仆哭着挪过来。一遍遍地呼唤:“公子,你有没有怎么样,公子你没事吧?”

崔青峰的眼睛一直放在虞青竹身上,眼前这个蒙着白纱的人,身上穿着东厂的衣服,眼眸里的光辉却带着怜惜,甚至有一丝慈悯的光芒。东厂的番子怎么可能有这种眼神?

忽然他看到了那个红心,那个眉间的红痣。轰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是她吗?是那个立在青青草地,天地苍茫之间的姑娘吗?

虞青竹不敢出声,怕他认出自己来,只眼神打量他一瞬,发现他没有明显的外伤。抬起眼眸。正撞进崔青峰的瞳仁里。

他的眼神有羞惭,但更多的是探寻,是惊讶。他似乎能透过面纱看清她的脸。

感觉到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眉间的红痣上,虞青竹心里一慌,抬手捂住额头,急忙往后退开,岂不知这一个动作正暴露了她的身份。

崔青峰急切地以手代步往前扒拉走了几步,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那个逃开的身影,这等纤细的身姿,即使穿着东厂的衣服也,难以遮掩。

是她,一定是她,她竟然是东厂的吗?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跑到她的旁边。是,是他,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清河农场里见到的人。

崔青峰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那般清新雅致的女子,那般天然去雕饰的面庞,必然有着一颗纯净的心灵,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是东厂的人呢?

妹妹说她是虞守瑞的女儿,虞守瑞被抓起来了,她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出行,安然无恙还穿着东厂的衣服呢?崔青峰满脑子的问号,他渴望和他畅谈一番,可是对方已准备撤身而去。

他急忙推推家童说,“林童,去请他们帮忙送我们出去。”

那些贼人们已跑的不见人影,林童抽抽噎噎的哭,惊魂未定的他跑到虞青竹面前鞠了一躬,说道:“能不能请救命恩人,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送我家公子平安去青禾山庄可以吗?我家公子想请诸位饮茶谢恩。”

他自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虞青竹习惯性地往怀里掏帕子,但猛然意识到帕子在脸上,只好伸出袖子来,给他擦擦脸上的泪,温声说道,“我们会送你家公子出去,不用担心。”

林童感激涕零。连连鞠躬。

虞青竹缓缓转过身来,竹林青翠悠然,她修长的身材与竹子似乎是一体的,是那般的卓然出尘,崔青峰的眼眸一直没有离开她。

面具男子走过来,走到他面前,迫使他仰头看着他。

男子俯下身,黑色的面具在崔青峰眼里越来越扩大,一只铁臂,提起他的腰带,把他扛了起来。几个大步。将他放到了马背上。

这一耽搁,天色已蒙蒙亮。天亮之前的迷雾,像给每个人身上都披了一层灰色的软纱。

崔青峰扭头往后看,那个修长的纤丽的身影却并未抬头看过来。

虞青竹刻意与他们拉开距离,在后面低垂着脑袋慢慢的走,任闻渊驮着崔青峰渐行渐远。

走了一段路,便看着青禾山庄的外围,林童打了一个呼哨,篱笆墙内响起狗叫声,有人出来查看,林童挥舞着胳膊迎上去,“快,快来接公子,今日真是惊险,险些丢了性命,幸好遇见几个救命恩人。”

山庄内的农夫们跑出来,见自家公子的狼狈模样,吃了一惊。

林童回身招呼,“恩人......咦,人呢?”

随行的人不见了,自家的公子,正坐在草丛里。而那几个救了他们的人,已骑马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天际线上。

崔青峰被仆人们好生的背了回去,一番洗漱,换了干净衣衫,理好头发。他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手里端着杯暖茶,眼神却随着袅袅升腾的茶雾,虚幻而飘渺。

虞青竹......,妹妹说,她的父亲出了大事,被关入了诏狱,九死一生,而她为什么是东厂的人呢?既然是东厂的人,为什么虞守瑞还在大牢里关着呢?迷,这一切都是迷。就像她。

青草地间,竹林中,她遗世独立的样子,久久盘桓在脑海里……

真是位奇女子,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女子在东厂做事的先例,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能令身后那些大汉们都听她的话。

真想再看到她……

虞青竹奔驰到敛芳馆的时候,天刚刚亮起来。将马儿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拍拍手上的灰尘,又弹了弹衣服上的土。

“大人请先歇息,手下暂且告退。”闻渊说道。

“等等。”虞青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

闻渊看着她的后脑勺。

虞青竹转过身来,两眼之间,清冷一片。她缓缓的迈步,站到于闻渊两步相隔的地方,抬起眼盯着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近我的身?”

责备的语气十分明显。好像一个上司在训斥下级。

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闫明和鲁豹子从来都没有服气过她,他们认为这小娘子能当上千户的位子,纯粹是因为琼华的面子。

因此她有什么资格屡次对老大不敬。

闫明冷着脸,上前一步说道,“虞青竹,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千户大人吧,若没有我们老大的护持,你,寸步难行。”

“是吗?”虞青竹陡然提高了音调,说道,“没有你们的护持,或许我会寸步难行,或许我会死,丢掉性命,但又能如何呢?在我死之前,我必拼尽全力的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她因激动,脸色又胀红了。

“是,这个千户真的是别人给我的,但我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更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我是清清白白立于天地之间的!”

“他,”虞青竹陡然伸出臂膀,指着面前巍然不动的闻渊说道,且不论上级下级,他是一个男人屡次未经我的允许就……,难道我还说不得他了。

闫明被噎得哑口无言。

青竹一张粉面正义凛然,又带着一丝羞窘。

却见闻渊一直深邃的眼眸,看着虞青竹沉声说道,“属下日后定当注意。”

连个鞠躬作揖,甚至往日的拱手行礼都没有,这是日后要注意的态度吗?虞青竹十分不满,脸上怒气犹存,只拿眼瞪着他。

谁知他不仅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步子还往前迈了一步,两个人近在咫尺,虞青竹瞪大眼刚要骂他。

却见他缓缓俯身。凑到自己耳朵旁边,磁性的声音像远空奏响的琴音,“可属下,不一定能忍得住啊。”

……

虞青竹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等及她发怒,闻渊最后看了一眼她涨红的脸蛋,身子腾空飞去,消失不见。

留下青竹自己站在原地呆愣半晌,这个人着实可恨,她使劲的攥攥拳头,有一种怒气无处发泄的憋闷。

这憋闷使她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推开大门,转身进去。

简单的洗漱过后,给自己煮了碗面铺头便睡倒了。

在她迷蒙的长睫将要合上之际,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个略带惊惧,更多的是羞耻与无奈的男子,俊秀的脸庞。

今日是什么人要去抢劫他呢,或许是山间的贼寇吧,毕竟他是青禾山庄的贵公子。希望他没事,希望原野上的读书声还能再次传来,虞青竹嘴角微微上扬,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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