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章 古刹临渊(1 / 1)梁唐晚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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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霖与净因面面相觑,此人到底是谁?为何又与早已薨世多年的武后扯上关系?方霖与净因正在躲在佛塔后面思索,没有露头,不想被那黑衣人看见,却听见那黑衣人怒吼一声:

“以我骨灰铸佛塔,可曾想过我还能活下来?”

说罢,方霖便心生不妙,果然,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传来,那黑衣人竟对着方霖与净因躲藏的佛塔虚拍一记内力大掌,黑衣人内力比之琴惮还要深厚一些,这一掌之力,石铸佛塔如何承受得住,只听“轰”的一声,不足丈许高,五尺宽的宝塔顿时四分五裂,方霖立刻抽剑挡下石块,与净因后退。

失了佛塔的庇护,方霖,净因顿时与那黑衣人直面相见,黑衣人一愣,佛塔在白马寺西北方位,他本是欲毁了佛塔逃走,未曾想到潜入白马寺,避开了那么多和尚,竟还有人偷偷跟踪自己。

方霖与净因也诧异,方霖心道不知是巧合还是早被那黑衣人察觉了,他竟无缘无故毁白马寺佛塔,被他发现自己二人躲在此处。

“两个小儿,竟敢鬼鬼祟祟,跟踪老夫。”

黑衣人借着月光凝神一看,一个身穿白衣,秀丽俏美的年轻女子,一个身穿百衲衣,高大挺拔的光头和尚,不是那日在成都府相救李德林的两个人又是谁。

“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行事,也敢偷摸观看。”

方霖只感觉,黑衣人露在黑布外的眼神阴骘犀利,如鹰隼一般死死盯住方霖,虽然黑衣人的修为远不如那日击伤方霖的琴霁,但方霖仍旧感觉背脊生寒,若说琴霁的寒冰内力令人如坠冰窖,不可自拔,那黑衣人的眼神便如九幽黄泉,摄人心魄。

那黑衣人身法极快,几步踏出,就向方霖抓来,丝毫不将方霖放在眼里。显然方霖与净因的作为惹怒了他,不再像成都府时那样留手。方霖拔出千墨星剑,口中大喝道:

“贼人,此处是白马寺,不怕一众高僧将你擒了?”

“高僧?”黑衣人桀桀一笑,似乎对白马寺十分不屑,“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自以为是的废物罢了。”

黑衣人丝毫不顾忌将白马寺僧人引来,与方霖扭打在一起,方霖虽有四尺青锋,每一击却都被黑衣人或躲过,或抵挡。黑衣人修为虽仅比琴惮高一筹,但与琴惮不同,琴惮的音波功适合阵地战,大开大合,方霖抵挡不住尚且可以逃窜,而黑衣人修炼的是近身搏击之术,有昆仑山武学“残锢手”,可锁人经脉,令人内力停滞断流,这般近身搏斗,受修为压制,方霖顿时处处受挫,几乎败下阵来。

“无相劫指。”净因全力尽出,与方霖共斗黑衣人,黑衣人内力浑厚,二人节节败退,二人留了些心思,将黑衣人向白马寺大雄宝殿引,净因也是僧人,总比黑衣人更容易与白马寺僧人相与,料想这黑衣人不敢那般猖狂,只身面对白马寺一众高僧。

方霖持剑竖斩黑衣人,被黑衣人二指掐住剑刃,动弹不得,方霖荧惑相力尽出,刹那间千墨星剑化为火剑,黑衣人二指冒出“哧哧”声,已被荧惑相力灼伤,吃痛向后退去,方霖趁势,一记二星斩劈出,赤红的剑气照亮白马寺一角,黑衣人依仗深厚内力,将二星斩生生吃下,不过两截袖袍却是化为齑粉,燃成灰烬。

“两个小儿,数月不见,修为倒是精进不少。”

黑衣人有些意外,后辈晚生天赋出众,这般修炼速度,的确令他这等依靠数十年岁月沉淀才得获深厚内力的高手嫉妒不已,不过方霖这一记二星斩剑气动静太大,加之之前黑衣人拍碎白马寺佛塔那一掌,已经引来了不少僧众,提着火把与灯笼,将白马寺西北角团团围住。

“什么人?”

“什么人胆敢擅闯白马寺?”

“在我白马寺内打斗,不将佛祖放在眼里了么?”

现场哄乱,一众年轻僧侣左一言右一句,现场顿时嘈杂起来,方霖急中生智,大喝一声:

“诸位大师,这个黑衣贼人毁坏白马寺佛塔,欲图盗取佛寺至宝。”

方霖也不知道黑衣人在找什么,也不知白马寺内是否有至宝,但黑衣人毁佛塔是真,她便将矛头直指他身上了。

一众年轻僧人闻言面面相觑,但见方霖一袭白衣,唇齿伶俐,年轻貌美,不太像坏人,反倒是那黑衣人,黑布裹面,眼神阴骘,一语不发,一看便是偷偷摸摸的恶人之相。

“竟敢毁我白马寺佛塔,这般打扮,定是‘波旬’(佛教一大恶魔)使徒在世,师兄师弟们,抓住他,送到释迦摩尼佛祖面前谢罪。”

说话的是一位年岁大些的弟子,应该在白马寺一众年轻僧侣之中说话有些分量,此人一语说罢,便如钢铁洪流一般,白马寺僧人便一哄而上,要以人海战术抓住黑衣人。

“抓住他。”

“毁我佛塔,亵渎佛祖。”

“需到佛祖面前谢罪。”

此刻纵有人怀疑方霖与净因的来历,也随波逐流了,与大伙一起抓贼,方霖踢了净因一脚,净因顿时会意,语气十分虔诚,喃喃道:

“贫僧与女施主见不得恶人毁坏佛塔,与诸位一同抓贼。”净因浑水摸鱼,便趁机混入人群之中,因他也是和尚,在场之人便一时没有怀疑他。

白马寺一众年轻和尚以貌取人,把黑衣人气笑了,佛塔虽是他毁的,但在场和尚无人看见,仅凭方霖一句话便左右局势。黑衣人摇头不屑,聚集内力,化为真气,凝结在双掌穴道上,反施“残锢手”,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一众年轻僧人拍来,方霖与净因心道不好,立刻上前挡住黑衣人的内力,却也退后五步,即便这般,黑衣人一掌之下,也令在场的年轻僧人吐血一片,倒地不起。

黑衣人眼见僧人越来越多,那方丈与住持前来,就不好脱身了,况且白马寺身为洛阳神寺,朝廷器重,在白马寺镇上是有禁军驻扎的,惹来军队便麻烦了,黑衣人撂下一句话,纵身一跃,转身便逃离白马寺:

“小女娃,若想知道你师尊身份来历,半月之后来洛阳城找老夫。”

黑衣人跃至白马寺北墙墙头,突然一记掌力传来,黑衣人回头一看,竟是身着袈裟的白马寺方丈,黑衣人冷哼一声,与方丈一记对掌,“轰”的一声,黑衣人原地未动,方丈却是不住后退,踩碎了三丈墙檐,才稳住身形。

“比之少林方丈,差之千里。”

黑衣人摇头说道,似乎对白马寺方丈比较失望,不过却也并不恋战,转身就走,遁入黑夜之中。

白马寺方丈须发皆白,两簇白眉耷拉至耳垂,此刻轻声一叹,目送黑衣人离去,颇为无奈,毕竟修为的高低,不是依靠岁月便能追赶的。

白马寺方丈从墙檐上下来,此刻那住持才姗姗来迟,二人将一众年轻僧人扶起,为他们疗伤,一众僧人见识到了黑衣人的高深修为,惶恐不已,此刻才将注意力集中到方霖与净因二人身上,众人心里不禁在想,那黑衣人这般强大,这二人与他斗了许久,这二人又是什么来历?

此刻白马寺僧人沉默下来,对方霖与净因提高了戒备,净因沉吟片刻,一步踏出,与白马寺方丈解释来龙去脉:

“贫僧见过大师,贫僧自吐蕃而来,途径扬州,与女施主结伴前往洛阳,今夜本欲拜访白马寺,突见有一黑衣神秘人鬼鬼祟祟,夜袭白马寺,贫僧二人隧尾随此人,查探动作,未曾想到此人寻不到他要找的物什,竟一气之下,拍掌毁了佛塔,之后便是诸位亲眼所见的情形了。”

净因一五一十,细细说来,不过隐去了许多细节,没有向方丈透露,那个黑衣人欲图覆灭大唐的惊世骇俗之语,更没有将黑衣人在成都府勾结国舅杨国忠的事情说出来。

方霖与净因留宿白马寺一夜,渐渐打消了白马寺一众僧人的疑虑,第二日清晨,方霖与白马寺方丈促膝饮茶,与他说道:“前辈,那贼人似乎对白马寺有怨意,他在毁坏佛塔之前,曾说了一句:‘以我骨灰铸佛塔,可曾想过我能活下来?’这样的话,前辈可能解读那贼人话外之意么?”

白马寺方丈听闻方霖这番话语,执茶壶的手顿时停住了,目光停滞,面露思索之色,许久之后,白马寺方丈嘴一张,手一松,茶壶就要跌落,撞的四分五裂,方霖即刻伸手接住,以防茶水四溅。

白马寺方丈似乎不可置信,一瞬无法言语,方霖坐着静静等待,许久之后,方丈冷静下来,对方霖说道:“方施主所言,那贼人曾说过‘以我骨灰铸佛塔’这种话语,令贫僧想到一个人。”

方霖俯首倾听:“前辈想到何人?”

方丈沉默许久,咽了口唾沫,似乎不太愿意启齿,不过还是向方霖娓娓道来:

“此时还要追溯到许多年以前了,贫僧今年七十有二,自幼在白马寺中长大,在五十多年前,大约是…大约是延载二年…”

延载是武周年号之一,距今天宝十年的六十多年前,武则天受李旦禅让,登基称帝,迁都洛阳,武则天在位十五年间,朝令夕改,立了十多个年号,令后世之人纪年困难,白马寺方丈也是回忆了许久。

武则天对佛教心诚,曾在龙门石窟命人以自己的形象刻画卢舍那大佛,在位之时,又自称弥勒佛祖转世,将佛教地位提至道教之上,故而距洛阳二十几里的白马寺香火不断。

“则天大圣皇帝,曾有一面首,名为薛怀义,受陛下宠信,曾拜为左威卫大将军,这个薛怀义,本是一介卖药郎,机缘巧合,受到陛下宠爱,受宠之时,嚣张跋扈,不守法度,交恶了许多王公贵族,但是人总有失宠的一天,薛怀义也是如此,他失宠之日,竟心怀怨恨,火烧洛阳城的明堂与天堂,两处大殿付之一炬,因此,薛怀义惹祸上身,受陛下处死,处死之后,尸骨抬到白马寺来,熔铸进佛塔之内,成为白马寺佛塔的一龛石灰。”

白马寺方丈摇摇头,似乎对这几十年前的密辛十分忌讳,欲言又止。

“薛怀义俗名冯小宝,受陛下赐姓薛,印证了施主所言,此人自称小宝。”

“薛怀义受死之时,贫僧不过十七岁,是白马寺一介小沙弥,便在这里目睹了薛怀义的尸骨倒进佛塔。”

方霖以手掩唇,没有想到,白马寺佛塔还有这么一段往事,这么说来,那黑衣人极有可能便是受武则天处死,但是意外死里逃生的薛怀义了。

方霖还未询问,白马寺方丈却是紧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薛怀义若是活了下来,现今怕是有九十岁了,耄耋之年,仍有这般内力修为,步伐轻巧,这怎么可能?”

方霖沉默不语,白马寺方丈修为不甚高,不知世间世外高人内力高深的可怕,就拿方霖自己的师尊李枺绫而言,方霖虽不甚清楚李枺绫究竟年方几何,但与上一代仙宫七星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年龄必定非常大,然而李枺绫不仅动作轻巧,连容貌都保持在三十岁的模样,不曾变老,这又如何解释呢。

想到师尊,方霖便回想起,那黑衣人挖土之时,亲昵地呼唤:“枺绫,枺绫…”方霖不觉一阵恶寒,此人若真是那武后的面首,这早该命归黄泉之人,又是如何与师尊扯上关系的。

“但是…贫僧所知的,以骨灰铸佛塔,也仅有此一人,而后贫僧在白马寺度过五十多年岁月,佛塔未再有过变化,若那黑衣人真是当年的薛怀义,让他死里逃生,心怀怨恨,毁了佛塔,也是说得过去。”

方丈缓缓说道,仍旧不可置信,任谁也想不到,死去五十年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让人不可接受。方霖继而又问道:“那这薛怀义,似乎在白马寺内寻找什么物什,寻不到才一怒之下,毁了佛塔,他究竟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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