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坐上公司大巴，只好打车去客运站坐回城大巴。进京高速堵车，到了城里已经7点多，她下车地点没有地铁，最近的地铁还要5公里。下班高峰打不到车，她走了将近1个小时才找到地铁站。地铁人超级多，她站了一路，累得不想再回单位取车，干脆直接回了家。

就在刚刚，她接到了庄雅淑的电话。

有家人关心，令她觉得一丝温暖。

电话里庄雅淑问她怎么这么晚，她回答因为班车提前开走了，她坐长途公交车回来的。结果庄雅淑不问缘由，开始数落她马虎不认真，在家丢三落四，到了单位还这么糊里糊涂。

顾之和似乎也在一旁，叮嘱顾深一定要认真工作，讨领导欢心，才能有发展。

顾深不想和他们争论，迅速挂了电话。她一心赶路，只想尽快回家休息。可是接完电话后，她又不想回家。

于是进了小区后，她绕到了小区花园里。

然后就碰到了艾亦沉。

顾深继续说，“是我爱慕虚荣，决定进入华盛；是我贪图安逸，工作准备不足；是我弄错时间，没赶上回城大巴；是我，”顾深苦涩的笑了下，“高估了自己，我根本不重要。”

顾深的声音带软糯无力，带着点鼻音，带着点委屈。她说完，发泄完，感觉好多了。

“所以艾亦沉，真的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与你，也无关。”

虽然顾深一再强调与他无关，可艾亦沉知道，路娆决定不可能破格雇佣一个资历平平、表现平平的人。

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转过身来，一双深邃眼眸，比黑夜还要黑。

“顾深，那是你的想法。”他缓缓地说，“你怎么想，与我无关。但是我要怎么做，也与你无关。”

低沉的声音像风，一出口便散进夜空。

顾深听到了，却捕捉不到。

她不明白。

“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华盛工作？”

顾深迟疑了。

“如果让你你马上和华盛解约，你愿意吗？”

安静的花园，夜风轻起，发丝掠过顾深紧皱的眉头。

她想了想，“我的合同是一年，到期后我不会再续，但现在我也不会走。”

“如果留下，你今天承受的不公、排挤和难堪，在今后的一年里，会无数次发生，甚至比这更过分，你……能忍受吗？”

艾亦沉娓娓的声音，比夜风更温柔，叙述的却是一个冷酷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想起她今天到遭遇，顾深说不下去。

艾亦沉摇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让你一人承受。”

顾深愕然。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她受到不公对待吗？

他就这么相信她吗？

“也许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呢。”

艾亦沉笑，“就像你自己说的，你根本不重要。就算你犯了自己领域内的滔天大错，也不过公司整个策略里的九牛一毛。就算你全程都在编故事，也不会影响两个公司签约。”

“……”顾深，“谁说我编故事了？”

“哦？那你敢说你全程都没有编故事？”

……

眼神虽然不能杀人，但可以骂人。

顾深用力瞪着他，小眼神将她内心的痛骂一一传递出来。

艾亦沉迎战，目光不偏不躲，笔直回视。

很快顾深败下阵来，她低下头。

艾亦沉的话虽然难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怎么样，你还想留在华盛吗？”

顾深想了想，抬起头来，肯定地说道，“我不想做逃兵。”

此刻走了就是逃兵。

艾亦沉赞赏地看着她，一双深眸如夜空耀眼的星子，让顾深看了着迷。

她从未发现，得到艾亦沉的赞赏和认可，竟是是如此的愉悦满足。

仿佛他一个眼神，就可以抵御所有不公和难堪。

“那么，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既有所失，必有所得，才不枉此行。”

顾深认真点头，她明白，艾亦沉是要她把华盛当作发展平台。

“那么，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艾亦沉说。

顾深好奇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其实……”他轻轻上前，抬手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很重要。”他说，“在我心里。”

他低沉的声音传如她耳膜，蓦地撞进她心底。

瞬间，星辰变幻如神话，水光潋滟如繁花。

她仿佛陷入一场旖旎梦境，一阵温柔暖风，还有他专注的眼眸，和不真实的月光中。

她一阵恍惚，身形晃了晃。

“小心。”

他握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下来，然后松开手，淡淡道，“走吧，回家了。”

顾深还在回味他留在心底的一场镜花水月，艾亦沉已经走出去一段了。

顾深赶紧追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编故事的？”顾深试探问道，“你也懂西语？”

艾亦沉双手插兜，斜睨着他，轻轻一笑，“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的呀？”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难道是她编的故事前言不搭后语，有逻辑问题？

不应该啊。

她下来后，趁着和华盛的工作人员闲聊，特意问了一下大家对弗雷诺那段故事的感想。

大家都觉得高层就是不一样，浅显易懂的故事讲出了一个大道理。顾深也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赞叹，让所有人都听懂，这就是演讲的艺术。

明明没有任何人怀疑。

“你就告诉我吧。”

她都好奇死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行，没问题。”顾深拍胸脯保证。

艾亦沉本想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穿裙子，见她答应这么痛快，似乎心情好转，不想再破坏她的心情，是以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那天醉酒在他家，她一脸痛苦的跟他抱怨。她说，她不想去华盛，不想穿裙子，不想去相亲。为什么他一出现，事情都变了，变得她什么都控制不了。

最后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后来，他把她送回去，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久。

第一次，他犹豫了，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离开，不知道哪样才是对她更好。

他曾经对她说过，只要她肯亲口说出来，无论什么，他一定如她所愿。

“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艾亦沉低声问。

顾深手机铃声响起，是庄雅淑催她快点回家。

顾深挂了电话，“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艾亦沉有些庆幸她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