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百一十七、闲庭不盼燕子归,一层新泥冷旧泥(1 / 1)冷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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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不语,提笔缓缓写下几个大字,悬腕定力已稳,全没了昨日心烦意乱,宣纸上饱墨四个大字,墨映窗外皑皑白雪,黑白交映,已见分明。

皑皑白雪中忽燃起一堆火,房梁倾颓,霎时一片火海,举目望唯自己一人,墨染慌了神色,只用力呼喊碧知、碧鹤的名字,火光中未见一人身影。

烈火灼烧,火蛇迅猛地扑过来,将墨染卷在中间,无处可避;她挣扎在火中,拼命往外爬,忽然被人摇晃几下,猛然扑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见周围烛火轻轻摇曳,看看身上被子,颤声问:“火,起火了,扑灭了?”

这话问得碧鹤都是一愣,恍惚了一阵,猜测着问:“姑娘说的,可是三年前芷兰院着火的事?”

墨染蹙眉:“三年前......是啊,都过了三年了,二姐姐出嫁已一个月了,也没消息......”

而墨琬,也早就搬到春僖堂旁住了,东院送饭时有不及,老太太便将墨琬叫过去同她一起吃,如此看来,四妹也算因祸得福。

碧鹤为墨染披上一件衣裳,又去倒热汤来给墨染压惊。

墨染猛然于梦中惊醒,恍惚间忘了今夕是何年,呓语道:“原来已过了这么多年。”

昨日如梦不可追,逝水东流,已是经年。

墨染喝了一口汤缓缓心神,便在碧鹤的服侍下又躺了下去,碧鹤见墨染似乎没了睡意,便轻声与她闲聊,问墨染可是想见藿芝姐了,怎么梦里还喊藿芝的名字?

墨染已不记得梦中之事,唯那火势骇人,便接话问道:“是吗?我喊了藿芝的名字?”

碧鹤点点头,想方才姑娘最后那一声喊,生生将她从侧屋中惊了起来,声嘶力竭,几欲泣血破嗓,怎么姑娘这时竟不记得了?

墨染摇摇头,说自己已不记得梦中之事,大概是魇着了,便胡乱叫名字,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想当年之事,忽生感慨。

如今藿芝已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而自己已搬出了佑安院,那或者便永远不可能再伺候自己了,况且藿芝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只是这么多年她自己坚决不嫁,这才留到了如今。

早晨墨染从春僖堂请安回来后,想到二姐姐出嫁开祠堂,而祠堂里面供着一块牌位,竟是她们这一辈人,那人是谁?

难道大伯母从前死过一个孩子,怎么一个夭折的幼儿,还能进小祠堂呢?

墨染疑惑,想当时站在门槛外,她恍然明白为何自己是三姑娘,而墨衡是二姐姐,原来在二姐姐上面,还有一个大姑娘。

可多年来众人缄默,就好像没有这个姑娘一般,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难道......墨染心里一惊,以为这个早逝的大姑娘也如林墨衡一般,因家族的事情,所以才会......

所以大伯母此次才那般哭,是因为当年就有过“女儿夭亡”的伤心事?

又想到今天在春僖堂请安,听几位婶婶提到冯姨娘,人人面露鄙夷,四婶婶更是说“该将她打出去”。

四婶婶虽爱玩笑,可一向言语有度,绝不提别人院中的事,更何况事涉及姨娘,哪有弟妹去置喙大伯哥屋里的姨娘?与理不通,与礼不和。

可祖母却并未阻止,也是板起脸对大伯母说:“你性再软,也万不可失了体统,衡儿出嫁那日,她在后边闹成那样,若不是碧月守着门,指不定会生什么事!”

墨染坐在西屋,在屏风后留神听正厅言谈,只听到大伯母吕氏低低一声是,而后再未多说什么,大伯母仍沉在二姐姐的婚事中,心如枯骨还未缓过来,也不知道何时能缓过来,近日连管家之事也松懈了许多,面上一副心力不足的样子,蜡黄如油纸。

墨染心里疑惑,想来想去,将藿芝叫了过来。

藿芝略略犹豫,跟墨染说了当年的事,又添了几句关于冯姨娘的话。

墨染一阵默然,许久,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她叫墨徽?”

藿芝点点头,似乎是这个名字。

大姑娘林墨徽生病之后,久久不好,冯姨娘就起了别的心思。

林伯贤听冯姨娘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个“徽”字太大,年幼孩童担不起来,就给林墨徽改了名字。

将林墨徽改成了“林墨敏”,过了几天仍不见好转。

林伯贤又将女儿的名字,从“林墨敏”改成了“林敏之”,后又改成了“林敏儿”,只望上天怜悯,能让孩儿好转。

或许命数天定,或许人力不足,强工不就,终究药石无灵。

软软学语音犹在,衣裳空冷席成空。

闲庭不盼燕子归,一层新泥冷旧泥。

侯府大小姐,就这么去了,众人都在心焦中,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林伯贤一下苍然,脸上好几日不见血色。

吕氏跟着心忧,冯姨娘哭得死去活来。

墨染听完这件事后,想大伯父那样的人,竟然几次给这个孩子改名。

从这事不难看出,这个早逝夭折的孩子,在大伯父心中的地位,怕是连大哥哥都赶不上吧。

对于大姑娘林敏儿的早逝,墨染并无过多感慨。

许多事,不是感慨了,就能怎么样的。

空留嗟叹,无任何用,又何必做这无用之事?

况且墨染与墨衡亲厚,对于这个见都没见一面的“大姐姐”,实是没什么感情,唯余伤叹幼儿娇弱,养育儿女不易,绣了一个荷包给苏夫人送过去,又给六婶婶朱氏送了一幅画过去。

朱氏回了她一个荷包,而苏夫人则是嗔说:“这荷包绣得不仔细,一看就是赶出来的,定是熬夜来着,就不怕伤眼睛?”

墨染心中一暖,回说:“下次不再这么赶了。”

苏夫人笑笑不语,手扶着荷包不放,等墨染请安走了,就让藿芝给她系在了腰中,问藿芝可是好看?

藿芝笑得欣喜,也是慈意满眼,点头称叹:“果真是好,颜色选的好。”

这是苏夫人最喜欢的颜色,朝霞初露,淡淡烟粉,如露胜雾。

墨染听了这件闲事情,此时离墨衡出阁后不过一月,她心里揣着许多事,那顾得上可怜别人?况不过是“病故”,也并非是手段所害,便是有人害的,也无从可查了,这又与她无关,便就此放下了此事。

墨衡出阁后的这些日子,墨染每日百无聊赖,不拿针线,也不去朱氏那边练字,只待在自己闺房中,不知不觉,时光就一天天地捱过去了。

她只觉,自己心一下空了,也生出许多“冷意”来。

只觉百般无聊,就闲听府里以前发生的事,才知道原来冯姨娘,以前是那个样子,至于祖母......真是让人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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