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8 太公不要她了(1 / 1)大蛋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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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这时已是南颜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庇护。

太公不记得她的生辰,却记得为补偿柳氏,补偿南芷,将西苑易主。

太公不要她了……

十岁生辰也是南颜日后性格趋于古怪蠢笨,极度自卑的转折点。

和南芷推算得分毫不差。

彼时战火已经烧到了帝都,十月围城不可谓不惨烈,接连殒命数千名强者。

老爷子率领抵抗军做被困兽之斗,同一时间,青帝不派遣一兵一卒支援,他正忙着集结各大宗族顶尖强者同他一起进入魔兽森林猎捕圣兽,取其魔核精血。

沿途美景美姬权臣相伴,不亦乐乎。

各大宗族已经想好了主意,倘使帝都沦陷,只要治国公督战不利卖主求荣即可;待国公浴血战死,再去围救帝都,平分秋色,大家岂不都是功臣。

青帝终日不闻不问战事,南国公已经功高震主,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受困于帝都为困兽,老爷子六天六夜没有合眼,盼星星盼月亮亦没有等来任何一方宗族的出手救援,族中长老六天里死伤过半……

受困十月,哪怕通天修为,最后六天亦是强弩之末。

支撑老爷子唯一的信念便只有——

活下去。

活下去回国公府。

幺孙女南颜生辰未过,帝都怎能沦陷。

老爷子怎会不知青帝不值效忠,可他更清楚,不与帝国共存亡何以保全小家。

六天六夜没合眼,南老爷子登高与国公府相望,近在咫尺却不得归处。没有退路,唯有背水一战。败则以身殉国,罪不连族;胜则得以归府,为孙女庆生。

最后一役,老爷子就凭借残兵败卒。一人一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下了帝都。

历经十月,没人知道国公是怎么守下来的。

史官未尝得见此等荒诞坏事,末了都不敢胡乱记载,于是带过为:

【末战告捷……国公义勇忠信,深得吾心,愿众卿效仿,奉为表率……云云之类。】

经此一战,南老爷子对青帝,对曾一度把酒言欢的各方宗族已经心灰意冷;再多赞誉荣宠加身都不觉珍贵,草草应付。

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国公府,老爷子只盼儿孙绕膝得以慰藉。

然而——

南颜迎面躲开了他,连一声‘太公’都吝惜称呼,她看他的目光躲闪又抗拒。

小女孩儿猫着腰躲在柜子里,从内里攥紧了柜门,诚惶诚恐的神情,无论谁来哄劝都不肯出来。

是南芷。

南芷替她辩解:“颜儿妹妹怕生,万望太公不要介意。”

这样的辩解字字锥心。

怕生——弦外之音,老爷子对于南颜就是个生人罢了。

老爷子正欲抚摸女孩儿的前额以示亲近,闻言,伸出的手尴尬万分,就那么停滞在了半空,有一些发颤。

南芷自小生养在鸡鸣狗盗之杂街乱巷,察言观色最是细微,忙斟了一壶清茶;三过三滤,择其口感最是香醇的那杯递到老爷子掌心。

她道:“太公莫要伤心,颜儿妹妹许久不见太公,认生是自然的。即便他日长大成人,颜儿妹妹都不与太公亲近,太公也还有芷儿,还有父亲,还有大姑姑那房的姊妹弟兄。”

老爷子抱憾而去,对南颜生疏之举感到心灰意冷;经偏殿望天边云卷云舒,尤记起困城遥望国公府,那时尚有信念胜败何如,天涯咫尺;如今近了信念却没了,咫尺天涯。

陆陆续续地,得空老爷子总会带回来各种稀世珍宝,奇花异草,以博幺孙女亲近。

每每老爷子来,南颜如临大敌,柜子里檀木椅子里……只要找到密闭空间,她便固执地躲起来不吃不喝,直到老爷子拂袖离去。

她对太公有一种怨气;久而久之,太公亦对她有怨气。

花开花落,半载过去。

老爷子替幺女一家秘密购置的新府已经初见规模,内里不仅高度还原了西苑,规模更是不遑相让……

老爷子不甚满意,不甚欢喜,从不醉酒的南老爷子在新居建成那天喝到尽兴而归。

得知消息。

南颜终于肯于生辰后首度同老爷子交谈。

她说:“国公,南颜无父无母,想赶南颜出去不必大费周章。”

她说:“恐怕要拂了国公心意,南颜不走。”

她说:“好东西都留着补偿表姐柳氏一家就好了,让南颜自生自灭就好……”

国公……

国公。

她竟连一声‘太公’都再不肯唤。

“好!”南老爷子怒极反笑,“那就遂你愿,自生自灭去罢。”

……

“嘶……疼!”

“粗手粗脚的会不会做事!”

月儿回过神来,望着被南芷打得红成一片的手背直泛泪花,“表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月儿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南芷质问:“对不起有用设立官府何用,做摆设?”

月儿哑口无言。

南芷忽然道:“月儿,回答我的话,原本西苑可是太公给南颜的?”

月儿就是在西苑易主后,寻死觅活离开南颜一家,为南芷做贴身婢女的。

旧事重提想清其中利害,月儿否认道:“不是。”

“不是?”

“那个蠢蛋不得老爷子喜欢,哪里像芷儿小姐……”月儿愈发小心翼翼,扶正了那一只簪花金步摇,“聪明伶俐,天资过人。”

“你也觉得她蠢?”南芷对镜发笑。

取笑南颜,戏弄南颜,以此为乐。是南芷每日的必修功课,乐此不疲,从她进国公府,从月儿侍奉在她左右便开始。

南芷从不避讳她的喜好,因而国公府所有下人都以能讨好到南芷爱好为荣,竞相羞辱捉弄南颜。

他们往南颜的饭里混石子混泥,把她精心照顾陪伴了她数年说悄悄话的那一棵合欢树拦腰斩断,知道她最是怕多足虫类而网罗密密麻麻数百只放进她的床间被褥……

南颜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错乱似的胡言乱语,皆因不敢睡觉。

月儿想起这事,迎着南芷喜好一同发笑,啼笑皆非,“奴婢从未见过蠢笨过小小姐的人儿,没准儿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不敢睡觉。”

“她当时每天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南芷问道。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走开都走开!”月儿搬作痴傻状,为了夸大所见,丑化南颜;亦为了讨好南芷,她便痴傻如像一只发情期的猴儿,上蹿下跳,“救我,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你们真的忍心不要颜儿了吗,颜儿到底做错了什么……颜儿会改的,颜儿知错了,求求你们,不要丢下颜儿。”

“真是蠢货!”

南芷被月儿丑角似的扮演讨好到心情愉悦,俏生生的小脸满带嫌恶,“她父母要是还要她,怎会舍得只言片语都不留就将她抛弃在国公府做拖油瓶。三叔一家也真是够不孝的,造出这么个东西给人添堵。”

月儿不敢附和,妄议国公家事,便转移话题道:

“猜测也是猜,眼见为实。不如我们去亲眼看一看那个蠢蛋在做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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