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明买买提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提出承包商场十节柜台，让老职工们都瞠目结舌，一节柜台一万元承包费，先交一半，剩下的年终再交，整整五万元，他们不明白这个小伙子为何有那么大的勇气。

段少华把自己所有积蓄取出来，思前想后，又把准备还给梁和景的五千元拿出来，凑了一万五千元，杨杰出了一万元；伊明买买提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莱丽后，得到了莱丽的坚定支持，并且说如果有困难，她可以辞职来乌鲁木齐和他一起打拼；伊明买买提听完这话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破釜沉舟地把自己准备结婚的存款全部了拿出来，凑够了五万元的承包费。

办完承包手续后，三个人按出资分配柜台，段少华三节柜台，杨杰两节柜台，伊明买买提五节柜台。三方言明，各自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统一由伊明买买提办理缴纳费用、应付各种检查，年终算账后，盈利亏损都由自己承担。

段少华给小琴打了电话，请她帮忙出出主意，看做什么生意目前利润比较大。小琴说现在有不少人生活条件好了，讲究养生保健，电视广告尽是些鳖精、口服液的广告，估摸着这是条路。段少华一听连声称好，问她是否有合适的营业员推荐一个。小琴想了想，给他介绍了一位以前的工友，说她为人踏实稳重，办事牢靠，年龄30多岁，现在在乌鲁木齐替别人看店，离家比较远，闲聊中和她说过想换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工作，这家商场的位置正合适。段少华一听，二话不说就对小琴说，那你让她尽快和我联系，“十一”我们就准备开张了。

缴纳完承包费，头脑冷静下来后段少华与伊明买买提犯了愁，一是愁进货资金。伊明买买提的五节柜台选择了比较传统的烟酒生意，而段少华铁了心要经营保健品，杨杰考虑了一会，决定做计算器、圆珠、纸张等文化用品。三个人一盘算，进货的启动资金起码要五万元，这钱还没着落。二是三个人的分工。杨杰和段少华平时都要工作，特别是杨杰，忙起来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改灵从一开始就不支持杨杰的想法，不想在杨丽丽留学期间折腾；商场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有请伊明买买提张罗。

伊明买买提眼巴巴地看着杨杰，在他眼里，杨杰简直就是奇迹的化身，别说就是五万，哪怕是五十万对杨杰来说也不在话下，因为他毕竟是宋老板的大管家。杨杰找了一张纸写写划划了半天，最后吁了一口气说，至少需要三万元做启动，缺口部分大家互相帮衬一下。他笑着说，别看自己上班时每天都有几十上百万的资金从手里进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为了几万元作难。杨杰说，他准备把自家院子抵押给信用社，借5万元现金周转。

伊明买买提听罢，感动地拍着胸脯说，如果你们二位相信我，商场里进货验货的事情我全都包了。段少华说，伊明，如果不相信你，也不会从你手里转包柜台，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生意上大家亲兄弟明算账，但是私下大家都是.......他看了看杨杰，硬生生把“哥们兄弟”四个字咽了回去。

杨杰说为了方便联系业务，给柜台装一部电话，电话初装费他来出，其他两人自然喜笑颜开。

1995年“十一”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40周年，乌鲁木齐举行了隆重的欢庆仪式。各族群众也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喜气洋洋地走亲访友。段少华早早来到了商场里，忐忑不安地揣测今天的销售情况。

小琴介绍的营业员手脚十分麻利，按照商品档次、颜色、品种将货架布置的琳琅满目，看上去十分养眼，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购买的欲望。段少华心里暗暗称赞，许多保健、营养品他也是第一次见，瓶瓶罐罐的他也分不清。段少华只能对营业员说千万要注意保质期，别被商家坑了；营业员回答道放心吧，伊明买买提经理都交代过了，我也仔细检查了，没有问题。

段少华心里感叹生活的快速变化。几年前人们无论走亲戚还是看病号、走关系都是拎几罐麦乳精、罐头之类的东西，就算是一份体面的礼品；而今柜台里、货架上品种繁多、名称奇特的营养保健品比比皆是，有增强免疫力的，改善睡眠的，补充钙质的，几乎涵盖了各个年龄段的各种需求。

顾客陆陆续续进了商场，很多人直奔营养保健品柜台，指名要某某鳖精，某某1号，或什么核动力，并再三确认是否就是电视广告上那一种，忙得营业员与段少华在货架上爬上爬下的拿货，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痛。

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算账，伊明买买提营业额五千元，段少华四千元，杨杰只有两千元。杨杰拿了一个计算器飞速地算了起来，一边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每节柜台承包费一年一万，一天27元.....，工资......，水电费......进销差价.......”算完后他对伊明买买提说：“你的毛利300元，少华毛利400元，我的200元。”伊明买买提大喜，锤了段少华一拳说，那么我们一年都可以挣个好几万了！

杨杰摇摇头分析道：“今天是国庆节，人们消费比较旺盛，过完节日销售额就会降下去，不要太乐观。”段少华思考了一会说：“节假日应该买保健品送礼的人比较多，开学、寒暑假期间给学生买营养品的家长比较多。”杨杰说，对，无论烟酒，还是营养保健品，怎样进货，怎样定价，都要学会进行市场分析。如一个人买高档烟酒，伊明你就要把他推荐给少华营养保健品的柜台，建议他再搭配一些营养保健品，送的礼品才显得有档次。

伊明买买提着急的说，杨叔叔，那么你文体用品卖不出去咋办？杨杰微微一笑说，我的朋友遍布乌鲁木齐，企业单位用户多，你们瞧着，以后每天来买东西的人会络绎不绝。

果然，随后几天杨杰柜台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营业员接电话、回电话都来不及，柜台前的零星顾客只有伊明买买提去应付。

“十一”过后，三个人都忙得精疲力尽，经过开会商量，决定增加人手，用于进货盘点，库房搬货等出力气的活。段少华给乌鲁克的米九、小旺打电话，问他们是否想来乌鲁木齐打工，当然并没有明说给自己的柜台干活。米九在乌鲁克结交了一帮朋友，在地里干活之余打牌喝酒，生活得很惬意，再加上父母严禁他去大城市，生怕他再染上毒瘾，连声说自己这里挺好的，哪里也不去；小旺倒是一叠声地说想到乌鲁木齐见见世面；段少华让他尽快赶到乌鲁木齐，说这里急缺人手。

小旺行动很快，第三天就到了乌鲁木齐。段少华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出租屋，然后给他说了到商场当营业员的事。小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说终于找到了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活，少华真有本事。晚上，小旺兴奋地睡不着，给段少华说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春节回去就结婚，无论如何少华今年一定要回河南给他当伴郎；他已经把少华给他找工作的事打电话告诉了远在河南的父母，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在传言少华在新疆混的越来越有出息了，竟然还给缺少了大拇指的自己解决了工作。

段少华嘴里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里怅然若失，儿时的小伙伴已经各自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