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打搅得咱们家大闺女没睡好吧?”三娘说。
“没有。小池有了一个好玩意,哪能睡得着。”刘和说着,就带着弟弟走了。
身后,只听见小池腾地跳下了炕,说:“三娘请,正要找您呢!”
“可小心我的小身子。见了长辈也没必要这样。”
刘和在心里想着小池跳下炕的样子。
“哥,你能把那个大的缝纫机画得详细一些么?”刘猛说。
雨又停了。
弟兄两个来到了院门外。
刘和很佩服弟弟不用经受情欲的困扰,做人真的还是单纯一些好。
他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再说吧!我总得想一想清楚。你也要休息一会儿。”
刘猛说:“哥,你知道的。只要被我惦记上,我是非做出来不可。不然,我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比如,想一个小姑娘什么的?”刘和开玩笑说。
刘猛望着官道上奔跑的孩子们,说:“如果不是想着要做缝纫机,我这会儿肯定也在玩耍。想小姑娘有什么意思?玩耍起来光是个哭,烦得很啊。”
“哟,你可真就不懂了。”刘和说。
“我看小池姐刚才都哭过的。小池姐都哭了,你还说有意思。”刘猛说着,往马圈走,“哥,咱们去看马吧?”
刘和看着弟弟虎头虎脑的样子,又搂着说:“小池姐哭的事,不要给别人说。乖,听哥的话。”
刘猛心里根本不想小姑娘,说:“哥,白马到了你的手里,可受罪了。今天到这会子,都没见你喂草料。”
一句话说得刘和恍然惊觉,加快脚步走到马圈旁,只见白马正在吃着草料。
“我喂的。今天我喂了三遍,水也喝了一大桶。”刘猛瞪着哥哥说,“皇甫叔叔选错人了。”
刘和总是惊叹于弟弟的勤快,便说:“你说得对。小猛子,白马就送给你吧?”
刘猛高兴得吹出了鼻涕泡泡,说:“哥,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要骑它。”
“别着急,要你小池姐带你去。”刘和说。
“不,都是我的马了。我现在就要骑。”刘猛开心得像是过大年一样,抱出马鞍子来,放在地上,打开马圈就去牵马。
弟弟这种单纯果断、说干就干的性格,刘和打心眼里佩服,可刘猛的骑术,他一点儿都不放心。
“刘猛,你咋不听话了?”他拿出了哥哥的派头,“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刘猛蔫了,手抓着马圈门,闷着头发呆。
“你如果把圈门打开,我就抽你。”刘和看见弟弟还是不肯罢休的样子,又发狠说,顺手还抓起了马鞭。
白马看见小主人,踱着步子走出马棚,不停地嗅着刘猛的手。
刘猛看了哥哥一眼,刘和也看了弟弟一眼,忍着一脸的怒容,显出绝不妥协的样子。
“哼!”刘猛关上马圈,脚步踩得腾腾腾地抱起马鞍子,放回原位,看着官道上奔跑的孩子们,“我要玩去了。哥你抽空把缝纫机画好。”
说完,撒腿就跑。官道上的孩子,看见刘猛来了,也都涌上来,嘻嘻哈哈地玩在了一起,钻进一个巷道,不见了。
刘和丢下马鞭,瞥了一眼白马,却见白马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己。
“切!”
他突然好孤单,回到后院的画廊里,从大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把胡琴来,闭着眼睛拉,拉的是《二泉映月》。
一边拉,一边回想着飞人牌缝纫机的详细构造。
音乐,在后世就是他把妹的利器,也是他提神醒脑的灵药。
拉着《二泉映月》,他又想起了弟弟虎头虎脑的样子,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无情,但是又很在理。
也不知拉了多少遍,刘和不断地想起在后世的童年时代,那个1000年后的母亲往缝纫机里加油的情形来。
慢慢地,头脑中飞人牌缝纫机的样子越来越锃光瓦亮。
他睁开眼来,只见爷爷刘淮西正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倾听。一盏纱灯亮在头顶。
“我想起来了。”他自言自语着,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笔路清晰地画出了缝纫机的内部结构。
“你刚才拉的是什么曲子,好像里面有月亮?”爷爷依然是闭着眼睛,说。
“《二泉映月》,爷爷。”刘和放下笔,说。
“怪不得。”老爷子说,“不过,我主要是看见的。”
刘和回过神来,抬头只见天上有一轮将圆未圆的月亮,正在乱云中穿梭。
“天黑了?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刘和实在是疑惑不解,“我就拉了几个曲子。”
老爷子笑着说:“孩儿,你今天是有心事吗?你拉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
刘舞耍着棍子从前院走来,说:“刘和,我今天算是领教你了。拉起胡琴来完全投入了。我和三叔都坐在你面前听,听了有半个多时辰,受不了了,都走了。”
“你拉的什么曲子,如果不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拉,其实倒是很好听的。”刘舞接过胡琴来,看刘和一脸疑惑,接着说。
“说是《二泉映月》。”老爷子捋着胡须,“真是个好曲子。”
刘舞人真的很聪明,胡琴到了手里,《二泉映月》的调子随即就送了出来。
听了一个时辰的单曲循环,果然还是挺有效果的。
刘和站起身来,他的肚子有些饿了。
“去吃饭。你三叔还正在吃呢!”老爷子说。
来到前院,院中的雨水已经被扫出了大门,饭桌还是摆在了杏树下。一盏纱灯亮堂堂地照着。
“来,就剩咱爷俩了。人家都吃过了。”三叔夹了一筷子菜给刘和,“你拉胡琴,难得那么投入,大家都不忍心打搅。”
“今天好奇怪啊,竟然会这样。我自己都不知道。”刘和狼吞虎咽地刨着吃。
三叔吃完了,放下筷子,说:“专注是好事。我们弟兄四个,你爹就很手巧。厚积薄发,这两天你给咱搞出了纺纱机、织布机、黑石头,现在又弄出了个缝纫机。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小池的屋子里人影晃动,笑语不断,刘猛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件衣服,说:“哥,这是给你的。”
刘和刨光碗里的饭,擦了擦嘴,接过衣服一看,好熟悉啊,是一件背心。
“我把他叫背心。”刘和交给三叔,“这主要是夏天穿的。吸汗,清凉。”
三叔接过来看着,摩挲着说:“好。这个衣服倒是简单使用。咱们的庄客干活可以穿。价格肯定便宜,也好卖。”
“三叔这是同意我们做生意了?”刘和激动滴说。
“我一直没有反对。宋太宗说的,咱们是蛮夷。所以,做事就尽量少一点拘束,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你这两天弄出来的东西,我看都行。”三叔递过来背心,拿出烟锅装着旱烟,“现在,哪怕是你带着胡琴讨吃,也饿不死你。”
刘和一愣:三叔这个思路清奇,我怎么着,也沦落不到讨饭的地步啊!
“伍子胥过韶关,一路上就是吹着曲子讨饭的。有手艺,总是好的。”“民间艺人”刘长风陷入了沉思,说。
“三叔,你又来。我不会讨饭的,我要当大富豪。”刘和埋头刨饭吃,心里反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