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宇高三没毕业就退学了,来宛市打拼,在家车厂里做汽修。几年来钱没攒到,倒是交了帮狐朋狗友。
车厂附近有几所职高,成日里无所事事没什么抱负的学生和社会青年聚成一堆,他竟也混出点名声。
虽然名声不是很好,但至少还可以满足那些虚荣无聊的心思。
这条街离车厂近,张磊要陪女朋友来吃晚饭。他路过馄饨店的玻璃落地窗,一眼瞧见赵云桑。
没认出来,却顿觉惊艳。
女生剪着短发,头埋的很低,看不清脸,毛衣衣领后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莹润如玉。
他看了会儿,没忍住走进店,想去搭讪,谁知对面俩人刚好认识。
现在坐近了些,女生身上那种荔枝玫瑰的甜香,似有似无缠绕过来,铅笔裤里的一双腿又长又直。
杜尚宇心痒难耐。
他从小爱占女孩子便宜成瘾,不论是嘴上还是手上。但脸还算帅,女孩子们发现被揩油也不会太生气。
毕竟长得丑才叫耍流氓,长得帅那叫会撩妹——这理论百战不殆,除了高中摸底考,基本没翻过车。
“嗨,小姐姐。”
杜尚宇压低声音和她打招呼,腿不动声色地挨上去,笑得油腻,“看你觉得怪眼熟,要不要加个微信?”
小姐姐终于肯侧过脸看他,眼神嘲讽,吐字清晰,“滚。”
“……”
竟然还真他妈的怪眼熟。
高中让他撩妹理论翻车的那位。
“呦。”杜尚宇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拖腔带调的调笑,“这不是咱一中老同学么,好久不见啊。”
赵云桑懒得虚与委蛇,只当狮子座水逆未过,拎着挎包站起身要走。
“让开。”
“这就走了?”
杜尚宇阴阳怪气,故意把腿拦在过道里,“你点的饭还没来呢。”
他从没真的怕过赵云桑。
毕竟自升进初中,就是个抽烟逃课的混混,打架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他脑子好使,又有对肯花钱给他请好家教的父母,才勉强考进南一中。
摸底考那次惨烈翻车,实在是因为赵云桑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这人踹了十脚不止。
只能躺平挨揍。
那之后所有人都在背后骂他怂货软蛋,他要面子,灰溜溜来到外地。
三年旧账腐烂在心里又被重新挖出来,杜尚宇笑容扭曲了几分。他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一些仇怨在不知不觉间变成龌蹉念头。
“走那么快……”
杜尚宇意味深长,“怕我啊?”
赵云桑闻言灿笑,“对不起,姐姐只是有洁癖,太脏的地方不想坐。”
她笑得很甜,眼神却好像在看一只苍蝇,里面的嫌恶毫无掩饰。
“……”
杜尚宇脸色难看下来。
那对小情侣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左看右看,没敢轻举妄动。
“听不懂人话?”赵云桑又重复一遍,声音不高不低,“让开。”
附近有人开始往这边看。
瞧见男人身上的大片纹身,又低头装作没听到,省的惹麻烦。
杜尚宇直勾勾地看着她,依旧有青苔和残断茎叶的粘稠感。半响,他笑了声,挪开腿,“成,走吧。”
赵云桑靠着墙径直走了,连衣角都没挨到他身上。
对面的男生看得有些尴尬,“宇哥,这谁啊?你前女友?”
“……”
杜尚宇没答,他盯着赵云桑离开的背影,站起来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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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门时馄饨刚好做完。
赵云桑本来没胃口再吃,又不想浪费,就让老板打包,拎在手上。
雨还没停,行人寥寥。
赵云桑戴上帽子,大步流星。
杜尚宇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她知道这人打的算盘——拐弯有条胡同巷子,那里监控在维修。
杜尚宇果然在巷口拦住她,“咱俩的事情也该解决了吧?”
赵云桑置若罔闻,绕过他往前。
“别他妈给我装聋!”杜尚宇一把拉住赵云桑手臂,又被她嫌弃的用力甩开,“……呦,还这么拽呢。”
塑胶食盒里的紫菜汤洒出一些,泼在两人衣角,湿漉漉的油腻。
赵云桑低头看见手背上烫出的两片红痕,在公交车里接到江市电话起,就压抑着的烦闷憋屈接近临界值。
太阳穴突突跳动,要炸开似的。
为什么总让她遇到傻逼呢?
她一忍再忍都快成火影忍者了,为什么还总有人不愿意放过她呢?
为什么。
指甲死命地掐进掌心,赵云桑似笑非笑的抬眼,“你想怎么解决?”
“好说。”
杜尚宇没多在意的用手擦了擦袖口的汤,“道歉,让我打回来解气,或者……”他目光分外猥琐地从赵云桑纤瘦的脚踝移至胸前,“或者你做我两个星期的女朋友,让我睡……”
哗啦——
整盒热气腾腾的紫菜汤被一点不剩的泼过去,葱花夹着虾仁从他头上慢慢滑落,满脸油光,狼狈不堪。
赵云桑把空盒子扔掉,眉眼弯弯的问,“这样可以吗?”
杜尚宇被烫的捂脸后退,“我操/你妈赵云桑!老子他妈给你脸了!”
勉强睁开眼睛,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油汤,脏话从牙缝里阴森森的挤出来,不堪入耳,“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呢?长成这样没少被人睡过吧?骨子里指不定是个贱/婊……”
哗啦——
又一盒滚烫的馄饨兜头泼来。
杜尚宇彻底暴怒,“我操/你个贱货!你他妈个狗生的!操/你妈!”
他挥着拳头扑上来。
赵云桑用力掀起巷口破旧生锈的铁制垃圾桶盖,狠狠砸过去。
哐当一声,拳头磕在铁皮上。
手指瞬间肿起,杜尚宇面容狰狞扭曲,踢开铁盖,眼眶血红的死命拽住赵云桑挎包,挥手又是一拳。
挎包布料刺啦一声裂开,数据线充电宝和其他零碎物品散落满地。
赵云桑侧脸险险躲过,拳头擦过耳骨,生疼,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
她咬牙抬起膝盖,撞向杜尚宇胯/下。只用七分力气,杜尚宇疼得顿时脸色煞白,狼狈的弯腰捂胯。
赵云桑一脚踹进他膝弯。
下过雨的地面湿滑,男人闷哼了声跪倒在地,又被拽住头发,被迫扬起脸,冷汗刷的落下来。
女生半张脸埋进巷中的阴影里,神色平静,声音寒入骨髓。
“再说一遍,谁是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