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是专门来610看望伤患的。
赵云桑包扎着纱布去班里上了二十分钟的课,整个宛大都知道汉语言系花昨晚骑着小黄车撞电线杆上了。
东西校区带着鲜花和情书前来慰问的数不胜数,赵系花一概无视。
林婉在晚自习下课后去超市买水果,本想让赵云桑好好养伤,谁知道推开门就瞧见如此精彩的一幕。
这哪儿像个伤患?
要不是她还包着纱布,林婉都怀疑谁家病院不小心把猴子放出来了。
来时准备的安慰话自然没有派上用场,林婉和赵云桑聊了会儿,把水果放在她书桌上,就走了。
赵云桑略微艰难的用一只手将湿漉漉的短发擦干,拿着手机爬上床。
晚上十点整。
伏盛准时发了条微信过来。
【伏盛:医生开的药记得抹。】
这人自从那天把她送回宿舍后,每晚十点雷打不动地发消息监督,仿佛烫伤后的疤都会留在他身上。
但这样也挺好,赵云桑想,至少不用绞尽脑汁找理由去和他聊天。
生病就是最好的掩饰和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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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萌同志依旧风里来雨里去的伺候她家“娇弱难自理”的赵戏精,为了尽快结束这段卑微的保姆生涯,更是不惜在餐厅里排长队给她打猪蹄炖黄豆,坚信以形补形,恢复得更快。
果不其然。
赵云桑的手没几天就好利索了,具体表现在丁欢订了一份手撕鸡,这货撕地比谁都猛,比谁都带劲。
莫厘看她抱着只鸡腿啃得风卷残云,诧异,“桑桑,你手没事了?”
“……”
赵云桑闻言一顿,扭头看了眼面露喜色的褚萌,立刻丢了鸡腿捧手哀嚎,“哎呦,哎呦哎呦,还是疼。”
再装也没用。
第二天早上褚萌把她从被窝里刨出来,让她收拾好,去药店拆纱布。
赵云桑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说自己还可以再忍受几天,毕竟去图书馆有人让座这种福利,她不想放弃。
最后没扛住褚萌连威胁带敲打,她磨蹭着洗漱完毕,被一脚踹出门。
周六阳光灿烂,秋空湛蓝。
伏盛恰好来东校区拿资料,碰到赵云桑,又陪她去汶街春和药店。
柜台姑娘还在追韩剧。
老医生把纱布拆开,见她白皙的掌心没留下什么疤痕,抬头问。
“那几块烫伤呢?”
“也好了。”
赵云桑将卫衣袖子挽起,露出纤细手腕,腕侧光滑如玉。
“行。”老医生笑着说,“以后多注意些,再留疤可就后悔了。”
赵云桑点头。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伏盛突然抬手放在她发顶,让她把脸侧过去,淡声问,“可有时候还是会耳鸣,这个短时间内不能治好吗?”
老医生惊讶,“还耳鸣?”
“……”
赵云桑都快忘了这回事。
前两天她去图书馆复习,中午趴桌上睡了会儿,耳朵里突然开始轰隆隆响,疼得她险些从椅子上摔倒。
晚上回宿舍,随口和伏盛在微信里抱怨了句,没想到他还记得。
中华好校友。
赵云桑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回道,“偶尔会,但不经常。”
“来,我看看。”
老医生照着手电凑近些,看到赵云桑耳骨上的血疤没掉,“疼吗?”
“啊?”
“这几道疤,还疼吗?”
赵云桑下意识道,“不疼。”
不知想起什么,她停了片刻,又重复道,“结完疤就真的不疼了。”
伏盛把手收进外套兜里,瞧她一脸认真的说了两遍,忍不住转过头望向窗外街道,弯起眼睛笑。
傻子。
笑意渐渐浅淡,凉似清晨秋雾。
他想,怎么可能不疼。
那天晚上眼眶红的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怎么可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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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生最后开了几副药,叮嘱赵云桑晚睡前服。如果服完药还耳鸣,就不只是蹭伤的问题,得去市医院检查。
赵云桑不怎么上心。
她从小到大受的伤多了,有段时间膝盖青青紫紫连着两个月都是新伤遮旧伤。赵信松没空管她,她不也照样能跑能跳活到现在。
只是伏盛好像挺在意。
男人从药店出来,就把老医生开药的单子看了又看,还拿出手机百度了会儿什么,才把药袋递给她。
“按时吃药。”他严肃地说。
“哦。”
赵云桑莫名有点想笑,但没好意思笑出声,反过来安慰他,“放心,我不会放弃治疗的。”
伏系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但还是板着张脸教训她,“我奶奶说过,小病不治大病难医,你别心不在焉的。不听老人言……”
“快活好多年。”赵云桑接话。
“……”
伏盛看她一本正经地打岔,眼里明晃晃的都是戏谑,就知道这货是故意的,“行,你就气我吧。”
这话说得熟稔又亲密。
还带着那么一点点无奈的宠。
一时间两人都愣了。
其实这句话高中时伏盛也对她说过很多次,比如她踩点进班,考试前不好好复习,懒得起床吃早饭,贴着创可贴的伤口总想去碰水……
但现在却有些不一样。
好像高二结束,赵云桑没准备和他表白前,暧昧又朦胧的距离。
好像他们没有经过两年的隔阂。
好像有罐橙汁汽水,在层层叠叠的泡沫堆积中,砰一声,撞开瓶盖。
心跳如鼓,某种情绪恣意发酵。
赵云桑知道,那不是怦然心动,那是势在必得。
对伏盛,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