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妈妈笑道:“咱们少奶奶真是实诚。
“可不是,”马氏也笑,又向着黄氏道,“给你你就收着,这样的好料子不见得次次都有,听说现下满京城也就十匹,都送进了咱们府里,亦柔、亦容、亦萱、亦莲都有,这两匹虽送到我这里,却显见得,是柔丫头专门给你的,不然一个嫩青、一个柳红,我一个老婆子,可穿什么。”
话说透了就好了。闾妈妈上前细看,都不敢伸手:“也不知是哪里的巧匠,怎么就能织得这样细密,光彩宜人又不高调。”
“这是别人吃饭的家伙事,怎么会细说出来。”马氏端起茶盅抿一口,“只道是新研制的手艺,请大小姐赏玩的,十匹一起送到了雅萃斋,柔丫头转手就分了出来。”
黄颖儿心念一动,接口道:“又偏了大姐姐了,改日倒要去谢过她。”
“这是自然,”马氏点头,笑得欣慰,“她是个好的,你慢慢就知道了。”
“两匹太多,”黄颖儿又道,“倒要请母亲示下,儿媳回去,分一匹给秦姨娘吧,她打扮得鲜亮,也是世安阁的面子。”
“你倒是个大方的,”马氏摆摆手,“我正想说这个呢,此事日后休要再提,连同遂哥儿的事,也不必再说。他虽不是你亲生,教养好了,却也是你的福气,若是教得不好,日后操心受累的,都还在后头。”
黄颖儿听了,表情羞赫:“儿媳也想,母亲亲自教益遂儿,必是妥当的,只是秦姨娘毕竟亲娘,故而...”
“你不必帮他们遮掩,”马氏冷冷一笑,“想来总是旭儿又来找你罗唣的缘故,他也来向我提过,被我臭骂一顿过后,自然只能来给你找麻烦。”
见黄氏低下头,眼圈微红,马氏叹气道:“你不必怕他,这院子里,总还不是他说了算,我不同意的事,你又如何说得动。让他亲爹去管他吧,也不知喝了什么**汤。”
说到这里,还不解气,将手中罗帕一挥:“闾妈妈,将秦姨娘请来,说来她进院子也多日了,如何从未来拜见过我。”
黄颖儿连忙站起来:“这都是儿媳的过错,怕打扰了娘清静。”
“这怎么能怪你。”马氏不赞同的摆摆手,“我是不愿见她,可她竟也不要求见,就是她的过错了。”
“闾妈妈,你叫个小丫头去唤秦姨娘来,我要见见她。”
消息传到世安阁,郑妈妈忙先跑去小厨房找喜祥:“我的姑奶奶,怎么还在这里,遍到处寻你,快和我回屋去。”
喜祥原是在这里给秦柳若端血燕的,受郑妈妈一催,差点打手里的碗打洒。
“这是怎么说,妈妈,烫了我没什么,一碗血燕一两银子,这要是倒在地上,响儿都没听不到。”
“你还不快着些。”郑妈妈顾不得烫,将碗接过来搁在灶台旁,附耳说:“二太太要见姨娘。”
喜祥听了,慌得什么似的,也顾不得那碗血燕,与郑妈妈二人慌忙往西跨院来。
一进屋,看满屋子都摆着新裁的衣裳,应着时令,各色都有,秦柳若见喜祥进来还道:“首饰都是你收着呢,拿来我看看。”
喜祥心中叫苦,可这也不是藏拙的时候,于是上前行礼后又向秦氏道:“娘子,咱们太太...是个讲规矩的人,总还是打扮得低调稳重为佳。”
秦柳若素来是听得进喜祥的话,这日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这是怎么说,我既头次拜见太太,自然要认真庄重,难道随便挑件旧衣,便将她老人家打发了不成。”
见喜祥一击不中,郑妈妈只得凑上去:“那倒不是,只是喜祥姑娘毕竟从前是在太太房里,也了解太太的喜好,故而老奴特特请她来,帮着拣选也好。”
说着又上前小声道:“娘子与太太常来常往,大爷看着也高兴不是。”
这话秦柳若还算听得进去,在她看来,男人便是院里的天,虽说黄颖儿进门是太太,但郑妈妈平日也为哄她高兴,也没少给她灌**汤,常说些凭她什么排行,什么人在哥儿心里排第一位,谁就是后院的主子之流的话。
看在于旭面上,她捏鼻子认了喜祥挑的衣服,一件淡紫色交领衫配月白色棕裙,裙摆澜边绣紫藤花样,又只带一套南珠首饰,通身不再佩其他饰物。
将前儿准备的奉给二太太绣品几样选出来包好,这才起身往如意苑去。
二太太有黄颖儿陪着说话,虽不焦燥,但等得也有点拱火,待秦柳若到了,就有些不咸不淡,看她行礼过后,并不说话,只挥挥手叫她起来。
秦柳若未见识过宅门规矩,起身之后,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左右一看,闾妈妈眼见不妙,向郑妈妈打个眼色,郑妈妈这才扶她,立到黄颖儿身后来。
坐着的二人都不理她,自顾自谈天,时辰渐过,秦柳若渐渐腿酸,却也无人喊她入坐,只得忍着。
熬到渐近午膳时分,还是黄颖儿先提告退,不然怕二太太要留着用饭,秦柳若还得上前布菜摆箸。
“好,你先回吧。”坐这许久,二太太也乏了,由闾妈妈扶着起身往内室走去,看都没看秦柳若一眼。
黄颖儿一行往世安院走,还向秦柳若道:“太太和善得很,以后常常见面,你就知道了。久不拜见她老人家,也不成个体统,难得今日她有兴致,其他的你也就别计较了。”也不叫她去正房伺候,便放她回了西跨院。
二太太虽没说什么,那眼角眉梢的冷落和嫌弃却骗不了人,秦柳若回了跨院便不高兴,又有郑妈妈在旁反复道竟无赏赐之语,更是心中一沉。
喜祥本来跟在后头,闾妈妈喊住问话,马氏又赐了饭,回来得晚一些,正赶上这副光景,便上前去劝她用饭,说了几次也不见效用,只得丢开。
“妈妈,您别再说这些了,娘子心头本就不顺,听着不是更不高兴。”
“我不说?”郑妈妈梗着脖子,“我不说心里不痛快,我为咱们娘子不平。娘子虽是姨娘,却是这院中唯一诞下子嗣的,也算有功,太太不见便罢了,见了连个赏赐也没有,叫姨娘难见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