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南院,就有婆子来迎。
掀起门帘进屋,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三月里,明明春意料峭,屋子里却暖的很。
晚娘一进屋,厉承修便松开了手,她心头一空,居然还生出些失落感。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坐在主位上,冲着他们微笑的妇人和一脸肃穆的中年男人。
妇人笑容和蔼,额上戴着彩锦抹带,依稀可见年轻时娇好容颜。
再看那男人蓄着胡子,眉眼间倒与厉承修有三分相像。父子俩同样不苟言笑,不过父亲比儿子多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老练。
“儿子给爹、娘请安。”厉承修跪下,朗声道。
别看他平时冷面含霜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孝子。
晚娘想着刚要拜下,却被老夫人叫住,不由暗忖:“老夫人应该是顾忌原主的公主身份,既然答应了他在他母亲面前扮对恩爱夫妻,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她望了眼厉承修笔直的脊背,扯开嘴角,道:“如今我是厉家儿媳,不论君臣,这一拜您二老受得起。”
说罢跪下,拿起玉荷递上的茶杯,道:“给爹、娘请安,请二位喝茶,愿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将心中预演多次的请安词如数念出。
“好好……”厉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朝着他二人道:“愿你们夫妻恩爱和睦,这红包你收下。”
她瞧着朝阳公主天生丽质,举止大方,全然没有传说中的嚣张气焰,是越看越喜欢,不由喜笑颜开。
厉老爷慢悠悠接过,抿了一口,道:“本是厉家高攀不起,如今殿下既已嫁于犬子,我厉家也定不会亏待你!若奉行哪里做的不对,你便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语气狠厉,吓得晚娘一哆嗦。
随后憋着笑侧目,一旁厉承修的嘴角似乎微微一抽。
看来他对母亲是关爱,对父亲是敬畏。
请了安,喝了茶,收下红包,敬祖礼成。
本以为会被刁难一番,未曾想她这对“公婆”竟比“夫君”可亲许多。
厉老夫人热情地招呼她到了卧室,将一支玉镯交予她,说是祖上传下来,给历代儿媳的。
“殿下,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也同时将修儿交给你。”她把玉镯戴在她手腕上,那镯子像是量身定做,竟正好戴上。
晚娘时不时能从她身上看到娘亲的影子。鼻子一酸,匆忙压下泪意。
“母亲叫我婉晴便好……”
早上梳妆时,晚娘早就从玉荷口中试探出原主的身份——
她乃当今圣上高之炆与先皇后所生,封号“朝阳”,名婉晴,小名珮珮,上头还有个太子哥哥,故十分受宠。
“修儿是个情难外露的孩子,有时候说的话重了,心里却非这样想,你需看他的行动。他爹给他起字‘奉行’,便是希望他奉命行事,为国效力,奈何性子倔得很,先前竟还想违抗旨意……哎,我这些年甚少管他的事,先前得罪殿下之处,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晚娘暗忖,老夫人说的应该是抗婚旨一事吧。
“我体弱多病,常年用药养着,如今看他已经成家,我这颗心啊——总算是放下了!唯愿有生之年,还能抱上孙子孙女,叫我没有遗憾……”厉老夫人语重心长地笑着说。
晚娘小脸一红,摸着那光滑的白玉手镯,轻启朱唇:“为人子女,自是常为父母着想的,夫君他……亦是盼望你健健康康才是最好。”
……
重回客间,见厉承修和他父亲端坐着,似乎在聊政事。气氛异常严肃。
晚娘忍不住失笑,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亲父子。两个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总算知道厉承修这性格的出处了。
一同用过早膳,回去路上,厉承修看到晚娘手上多出来的镯子,心头微动。
佯装若无其事地道:“看来母亲挺喜欢你。不过……莫忘了你我约定。”
刚才在他父母面前,佯装恩爱有加的夫妻,时不时还给她夹菜吃。
好歹“夫妻”一场,过河拆桥也太快了。若非听过他娘亲的那番话,还真要被他气到。
晚娘点点头,笑着回道:“那是自然。我已履行我的承诺,夫君……接下来该轮到你守约了。”
厉承修闻言,下意识皱了下眉,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