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处雄狞笑一声,也是抬枪与沐忠秀一起迎上去,这个护卫明显经验丰富,其抬枪,落手,挺腰,还有前行的脚步,都有丰富的战场经验。
周钟与张国禄几人则高抬盾牌,护住枪手两侧。
沐忠秀首先迎上的是一个持长斧的夷人,其身量长大,穿着夷装,披散头发,其气势汹汹,上前一斧劈砍过来,被同样身长力大的张国禄持盾挡住,张国禄哎哟一声,两腿一弯,险些跪了下去。
也就是这一荡之机被沐忠秀抓住,他大喝一声:“杀!”
手中长枪如毒龙一般疾刺向前刺入对方的心口,那夷人发出惊天大吼,想将手中长斧提起再劈斩过来,沐忠秀两手手腕和两臂发力,腰身一拧,竟是将这人挑飞起来,落后巷角处的一处火堆,这些夷人为了惑人耳目增长声势,四处点火,这一下却是坑了自己,那夷人被火舌舔着,一时未死,叫声更凄惨起来。
这时刀盾相交之声不绝,钱处雄亦是刺死了一个夷兵。
在沐忠秀收枪之时,一个夷兵斜冲过来,挥刀欲斩向沐忠秀后背。
沐忠秀一个闪身,两臂后提,腰身一拧,长枪在后背亦是长了眼一样,竟是一枪捅穿了那个夷兵的喉咙!
沐忠秀抽枪,那夷兵喉咙处鲜血狂喷而出,那人临死之时还是双目圆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被回手一枪所杀。
沐忠秀本人倒还算冷静,并不意外。
练枪最少十年功,他练枪差不多也有五六年了,由于家传枪术精妙,加上身体素质过人,每天苦练不停,其在十步之内,刺敌目,喉,心,腰,腹,无有不中,出枪快,落点准,两手和腰身要稳,可不是寻常人,拿把长枪乱捅就叫枪术,回枪,架档,发力,收力,俱要千锤百炼。
这夷兵,死的并不屈。
这时夷兵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沐忠秀和钱处雄的长枪太狠辣,几乎一枪便是一命,而张国禄和周钟守的也稳,在持盾遮挡的同时,犹有余力出刀伤人。
双方陷入混乱之后,在窄巷刀牌配长枪几乎无敌,在嘶吼声中,夷兵纷纷倒下,很短时间内,巷子里便是躺了满地的尸首。
待周鼎率人赶过来之后,这个身经百战的副将也是看着惨烈的场面发呆。
满地的尸首,强烈刺鼻的血腥味道,每个夷人都是瞪眼死去,有人捂喉,有人按着被刺穿的腹部,身体还没有僵直,脸上还是痛苦和震惊的表情。
这些夷人应该是土司兵里的精锐,其悍勇和武力肯定远远超过普通的明军。
现在土司兵应该是不太瞧的起普通的汉人官兵,更不必提沐忠秀这样的国公之子,在他们想象中应该是最无用的纨绔子弟。
谁料他们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在沐忠秀的枪下,在被沐忠秀接连刺死两人之后,夷兵们的意志被粉碎,接下来的战事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这些人也真是强悍坚韧,哪怕是看的出来必败无疑,却是并无人逃走,也没有人投降或求饶,而是闷声苦斗,直到被枪尖刺穿,或是被刀斫砍削而死。
直面白刃,这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太难,普通人切菜时被切破层皮,犹自大呼小叫,血流不止而胆战心惊,甚至闹到鸡飞狗跳,得消毒包扎裹的层层叠叠才算完事。
而雪亮锋锐的长刀,尖端锐利,开着放血血槽的长枪枪尖,眼看着这些利器斫斩自身,或是刺穿自己的心腹要害,感觉到极端的痛苦,身边的伙伴在哀嚎惨叫,鲜血狂涌,刀斫人骨时发出的咔嚓声响……
能在这样的环境和场景中仍然奋力苦斗,死战不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
当然,在敌人拼死相拼之下,死战不退,身上负伤流血,仍然高呼酣战,最终将敌人全部杀掉的沐忠秀等人,才是更加强悍的存在。
周鼎赶到时,沐忠秀等人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
周鼎眼睛瞪的如牛眼一般,一直盯着沐忠秀不放。
适才那些夷兵不顾死伤,甚至自寻死地冲向沐忠秀等人,可是把周鼎吓了个半死。如果沐忠罕和沐忠秀都死了,他一个副将可抗不住沐天波的怒火,轻则免官流放,抄没家产,重则性命难保,家族都要受牵累。
沐家的威势尊严,不是云南人可是难以想象。
而反扑的夷兵,却是悉数死在沐忠秀等人的枪下,这叫周鼎不敢相信,只觉喜出望外,在高兴之余,对沐忠秀的身手也是充满惊奇与敬佩。
沐忠秀胸口,手臂,大腿俱是被刀锋划过,这些夷兵出来做这种危险的勾当,其兵器当然是第一等的锋锐,虽然未被砍中,只是被刀锋掠过,身上肌肤仍然绽开,只伤的不深,只伤了皮肉。
就算如此,也是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周钟等人先不顾自己,撕了衣袍布条,替沐忠秀将伤口包裹好了止血,然后各人才都处理自己身上的伤患。
周鼎的部下家丁也上手帮忙,身为昆明副将的家丁,这些人全是身经百战,天启年间的奢安之乱,还有其后的几起土司叛变,这些人俱是上过战场。
哪怕是这些精锐老卒,对沐忠秀等人的反应,勇悍,还有武艺也是相当敬佩,在替诸人裹伤时,不少老卒忙不迭的交口称赞。
周鼎则是看着身高力壮的沐忠秀,见其身上到处是血痕,包裹好的伤处还在渗出血珠,而沐忠秀却是长身挺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好个汉子。”周鼎心道:“若不是他的身份,定要讨过来到麾下,最少也够格当个百户把总官了!”
“五公子。”周鼎带着歉意说道:“某带着五十家丁,乔装跟随,一见贼踪就上前包抄厮杀,却叫这几个贼趁隙冲过来,若不是五公子和伴当武勇,几乎要酿成大错!”
“怪不得周副将。”沐忠秀静静摇头,说道:“我等带着盾牌,武器,原本就是要防备贼子狗急跳墙。”
“见过大公子。”
沐忠罕面色苍白的走过来,适才的厮杀他看的相当清楚真切,他身子一直在发抖,直到现在才勉强镇定下来。
走到近前,沐忠罕看着沐忠秀,语气由衷的说道:“五弟,此前你一直舞弄枪棒,愚兄还不以为然,以为我家的子弟哪需得着枪棒之术。现在看来,兄长我真是大错特错,今日不是五弟,为兄怕要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