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来到武英殿,也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早在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怎么应对皇帝的问题。
一个躲时辰过去,结果和老朱预料的没区别,从这些人身上并看不到破绽。毕竟都是老狐狸了,谁也不可能把“是我干的”写在脸上。
总体来说,这些六部九卿级别的大臣,多半都坚持认为不会有问题。特别是主考官刘三吾,公认的正直慷慨、志气高洁,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仅有都察院的两位大佬,和大理寺卿认为,可以适当监察一番。有问题就处理,没问题也可以起个警醒作用。
两方争论之后,也没得出个有用的结论来。老朱暗自点了点头,宣布把这件事放在第二日的早朝上再议。
为什么要放到明天的早朝呢,还不是给这些大臣留出时间,好让他们今天晚上去码人,明天在朝堂上来个大PK。
有时候别以为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当局面在自己控制之下,高高在上的天子心态容易让人产生看戏的欲望而已。
明天早朝上,百官都会各自站在哪方阵营,并不是完全真实的表现。还得结合今晚的观察,那些人相互联络了,然后又引发了哪些关系,这都是要结合进去分析的。
所以说当皇帝真的很累,孤家寡人的说法也不是简单就那么四个字,而是一种真实的心理感受反应。
在封建时代,皇帝和大臣们之间,说白了就是相互提防、利用、较量的长期拉锯战。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和平共处的几乎不存在。
纵观中国历史,但凡被冠以“明君”称号的,几乎都是被大臣压制。而那些被文人口诛笔伐的皇帝,其中却不乏有所作为,或者敢作敢为的。
就以明朝来看,老朱和阿棣这对父子,在施政上都有被诟病的地方,然而他们一个再造中华,一个大扬国威。
那明朝的明君呢,作为标准范本的仁宣之治,基本就是两个啃老族,一个把名教抬起来,另一个彻底毁了大明边防。
孝宗也有弘治中兴,但是你细品,不是对历史比较熟悉的,有几个知道朱祐樘是谁。大臣们倒是嗨得很,到了现代社会的《中国宰相传》都在添油加醋吹捧,而相应的另一半《中国帝王传》中却只说孝宗如何善用大臣,还特么不就是说大臣们有办法吗。
而历史上最著名的昏君之一,导致隋朝二世而亡的杨广,就真那么荒淫无道、昏聩无能吗?
要知道自汉以来,编史的权利就掌握在名教手中。如何劝谏或者就是忽悠皇帝的必要性,再加上后朝说前朝的局限性,有选择的纪录和有计划的增减,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好,书归正传。大臣们退去后,老朱也做了安排,盯着这些大臣都会干点什么,锦衣卫探子可不是白养的。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老朱的预料。当晚的京城很太平,出门访友的大臣少之又少,第二天的早朝上也只有一些御史和少量北方出身的大臣请求严查,更多的高位大臣还是坚持原本的态度。
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一样,而且没有串通的迹象,这就让老朱很郁闷了。同时也更加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有问题,自然要查,别说已经有人上书请查,就算没有也得查。老朱当下就做出决定,安排侍读张信﹑侍讲戴彝等人组成核查队伍,再加上本科录士的一甲三人,共同查阅北方士子的试卷。
早朝之后,老朱也开始处理一天的公务了。拿着一份奏章看了半晌,突然想到大考的事不能这么简单处理,还得从其他渠道想想办法。
放下奏章起身,在武英殿里来回踱了几圈,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去一趟会同馆,把鸿正找来。”
“皇爷,此事……”太监刚说了几个字,看到老朱的表情不对,马上跪下自赏巴掌求饶:“奴婢该死,奴婢多嘴。”
老朱看了眼真下狠手的太监,也就是跟在自己身边久了,能有足够的信任,直到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否则非拉出去杖毙不可。
摆了下手让太监停下,继续吩咐道:“你多带几个人去,如果她不在会同馆,就打听了各处去找,务必要找到。”
太监领命去了,老朱继续埋着头多步子。这件事找詹闶,他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念头,行道教神通广大,也许就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呢。
詹闶还真没出门,他这些天都在结合自己已知的历史知识,分析眼下的事态。琢磨着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看怎么才能给阿棣最大的帮助。
得知老朱召见,马上换了衣服就跟着太监去紫禁城。这种时候皇帝召见自己,九成以上是因为科举弊案,就是不知道具体会让自己做什么了。
进了武英殿行礼后,老朱并没说什么虚头巴脑的废话,直接就问詹闶:“近日科举一是闹得沸沸扬扬,爱卿可有什么见解?”
詹闶皱了皱眉,开始组织语言。老朱看到了却以为他有所顾虑,同样皱了下没,道:“行道教与名教之纠葛,朕是知道的,爱卿尽可畅所欲言。”
得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了,那就不客气了。詹闶朝老朱拱拱手,道:“此事按理来说,属于名教内部的的纠纷,贫道不宜多讲。但陛下要贫道说,贫道就实话实说了。此事若仅从结果来看,确实前所未见难以置信;而任何结果都必须有起因,想要搞明白这件事的内情,就必须找到起因。”
这段话纯粹就是为了引起老朱的兴趣,后面要和所得才是正经干货。件老朱双眼微微睁大一些,詹闶内心满意地继续道:“凡悬而难决之怪事,常常会有更加怪异之缘由。只要能够把所有可能的缘由都列出来,将不可能的一一排除掉,最后仅剩的那条无论多么荒唐,都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