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要去相亲了(1 / 1)柳南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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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安在江洋洋扑上来之前,便沉默地离开了,神出鬼没地一度行踪让沈之俏怀疑他是不是会水上漂或者凌波微步之类的绝世轻功。

江洋洋既要顾闺蜜的安危,又要惦记自己在新晋男神眼中的形象,一步三考虑,终究在离沈之俏五步远的距离,脚绊脚,摔了个狗啃屎,又因着外力不变的情况下,物体质量越大,其惯性越大,江洋洋这一跤摔得不轻,惨兮兮地抬头,嘴角还挂着血丝,再一张口嚎叫,半截门牙和着血一块儿涌了出来。

于是这个不平凡的夜晚又添上新的诡异的一笔。

医院的急诊楼里充斥着惯有的紧张忙碌,对比起那些躺在担架上、浑身血淋淋的病人,江洋洋的伤真算不得伤。

接诊的是一位年轻帅哥,口罩、金丝眼镜和帽子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至于怎么判断出他是个年轻的帅哥,大概是他拿着病历、穿着白大褂,从外头大步流星、昂首挺胸地朝着沈之俏走来那一刻,步伐快而不乱、身形瘦而不干、眼睛明亮有光,说起话来更是和风细雨。

“伤哪儿了?脖子?”

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准备查看沈之俏的伤势。

沈之俏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指了指在一旁捂嘴哭泣的江洋洋:“医生,看病的是她。”

帅哥医生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

柳静姝诧异:“这也能搞错!”

沈之俏“啧”了柳静姝一声,咬着牙低声警告她:“你朋友的安危还在他手上,别乱说话啊!”

帅哥医生一边换新的医用手套,一边开玩笑道:“放心,我有医德。”

被人当面戳破,沈之俏干笑了两声:“你继续,我们在外面等着。”

走廊上人来人往,沈之俏靠在柳静姝的肩头,细品着脖子上偶尔传来的微微痛感,若不是这伤口的存在,她还真会以为自己方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柳静姝反手轻轻地摸着她的下颌,强打着精神跟她说话:“我还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勇敢,敢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素不相识的小朋友的命,我更没想到那个杨怀安竟然会留下来帮你,你们俩不会是早就认识了吧?”

沈之俏有气无力地回她:“不认识,今天在洗手间的走廊里等一次见面,他之所以留下来,兴许也是出于好心吧。”

她不能说完全相信人性本善,但至少觉得大多数人本性不坏。

柳静姝又说:“你们这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沈之俏半眯着眼点头:“也算吧。”

时至深夜,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脑子也开始有些发直,两人又闲扯两句之后,各自都不太想说话,便都睁着眼睛发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洋洋才哭丧着脸从里头出来,沈、柳二人均起身问她情况,她却因嘴巴塞着棉花,无法说话,最后由跟着出门儿的帅哥医生作答。

“你们朋友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牙齿比较复杂,牙根断了一半儿,后续可能要先做个根管治疗,然后再考虑恢复牙齿外形。”

沈之俏听得一愣一愣的,柳静姝盯着他胸前的牌子,疑惑道:“你是皮肤科医生,牙齿也懂?”

沈之俏被唬了一跳,一瞧他的工作牌,果然上面写着“余孟尧,皮肤科主治医生”几个大字儿,旁边贴着一张他的寸照,果然容貌不凡啊。

余孟尧眼角堆笑,亮出一张纸条:“我牙科的同事从后门进来给看的,他赶去住院部会诊了,结论是他写好了给我的。”

沈、柳二人惊呼“还有后门儿?”

江洋洋咬着棉花重重点头。

余孟尧收了纸条,耸肩一笑:“嗯,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我可以替你处理一下你脖子上的伤口,血已经溢出来了。”

沈之俏下意识地想摸伤口,柳静姝按住她的手,命令她:“姐妹,去。”

还是之前那间消毒室,余孟尧专注的眼神让沈之俏在白漆木椅上坐立不安,虽然知道是医患关系,但挨这么近,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他下手很轻,消毒水抹在脖子上有点儿凉凉的,带着微微刺痛,却让人能够忍过去。

“忍着点,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痛。”

沈之俏咬着牙“嗯”了一声,一副准备好英勇就义的决然,但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往后缩,生怕疼痛立刻马上来临。

余孟尧问她:“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是医生,或多或少地能够从伤口上辨别出一些事情来。

沈之俏撒了谎:“和朋友打闹,不小心划伤了。”

“什么东西划伤的啊?伤得很奇怪啊,就跟刀伤似的。”

她没料到他能一口说中这伤的源头,心中一怔,脖子上霎时间用上一层酸爽的痛感,她还未来得及叫,他便得意的收了手:“好了,回去注意别沾水就行了。若是怕留疤,我给你写个药名,你去买来涂半个月,保证不留疤。”

说着又把纸条递给了她。

字写得还行,潇洒俊逸,能让人看得明白。

“谢谢!”

沈之俏得了便宜,自然要嘴巴甜:“你心真好,好人一生平安。”

余孟尧笑了一声:“顺手之劳,也祝你一切顺利。”

沈之俏又笑了一笑,方才离去,今晚的遭遇可叹是前后反差极大,着实让人摸不准命运的走向。

三人又在外头拖拖拉拉地吃了一顿宵夜压惊,方才回家中睡觉,因今晚的体验事项较多,沈之俏在黑暗中辗转反侧,脑子里轮轴播放今晚的所有画面,这一回放便不得了了,无意中牵动了她脑海中埋藏许久的画面,叫她好一阵难受,不过好在她已从黑暗里爬出来,家里人也从黑暗里离开了,一切都逐渐步上了正规,她很庆幸,在极暗的时光里,她母亲和她及时睁开了双眼,摆脱了那个让人如履薄冰的原本的家庭。

睁眼挨到天蒙蒙亮时,她才渐渐有了睡意,窗外的雨水滴在雨棚上,滴答作响,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坐在了窗户边儿,一只脚悬在窗外,一只手死死地拉着窗户框,她很恐惧,嘴里哭喊着“爸爸不要,妈妈救我。”可身后的那双大手却在一点一点地松开她,她感觉自己在空中坠落,失重的感觉让她无法尖叫,楼下围观群众脸上的惊恐表情越来越清晰,连灌木丛也越来越近,她闭了眼,等着灌木丛中参差不齐的树枝插进她的身体。

然而那种疼痛的感觉没有来临,她被江洋洋急促的呼喊声叫醒了,江洋洋抹了一半粉底的脸让她感到自己活过来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像一只缺水的鱼。

江洋洋坐下来拍着她的肩头安抚她:“俏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歹徒已经被抓进公安局了。”

沈之俏被头顶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侧了侧身子,哑着声问她:“天亮了?”

“嗯,快七点半了。”

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谁料脖子的伤口被扯痛了,倒将她扯得缓过神来,又躺回被子里去:“老总许了我这周的病假,我大可不必那么早起床。”

江洋洋继续坐回镜子前,沈之俏看着她,满脸疑惑:“你怎么到我房间来化妆了?”

江洋洋笑嘻嘻地回头:“我粉底液用完了,借你的用一用,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平日里不是不化妆的吗?”

江洋洋拿了她的眼影,继续涂脂抹粉:“我男神这不今天搬过来嘛,当然得好好打扮打扮。”

望着她兴致勃勃、兴高采烈、满心憧憬的模样,沈之俏不由地叹了口气,真是有情饮水饱,无爱催人老,梳妆三小时,见面两分钟。

好不容易送走了美丽的江洋洋,沈之俏刚准备再眯一会儿,谁料她的母亲大人李君卓李女士破天荒地,大清早地给她打了个电话来。

电话那头是李女士温温柔柔的声音:“俏俏,起床没?”

沈之俏鼻子有些发酸:“起了。”

李女士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妈今天早上起来看新闻,说是你们单位附近有人持刀作案,你吓着没啊?”

沈之俏摸了摸自己脖子,鼻子里的酸意更重,眼眶里泛了些水光,压着声音回道:“没事儿的,我昨天在家休息呢。”

大约是觉得她声音有些不对,李女士警觉地问她:“你声音怎么了?”

她怕家里人担心,不敢说昨晚的事情,只得撒谎说:“我有些感冒,鼻炎犯了,不过已经吃了药,好多了。妈,你大早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松了口气:“要注意身体啊,别光顾着工作。”又说:“妈托人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就在你们那儿当医生,还是你哥的老同学,小伙子挺英俊的,一米八几的高个儿,阳光帅气,最主要的是他是医生,有编制,有五险一金,有保障。”

沈之俏的悲痛陡然被相亲撞击的荡然无存,悲痛是什么?能比相亲叫人难受?相亲在她沈之俏这里已然是个死循环,她喜欢的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人,她又不喜欢,自己慢热又不愿意多接触,一开始没话题就觉得永远都和这个人没话题,一开始没看上,就永远不会有第二次见面,回复永远是:嗯,今天有事,不好意思啊,下一次吧,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次。

相亲是沈之俏二十几年来遇到的最最艰难最最不可能完成的课题,考试努把力还有一百分的可能性,相亲再努力,还是得看缘分。

李女士在等她回复,不,是在向她施压,从古代女性说到现代女性,从女性的价值说到家庭的价值,从家庭舆论说到社会舆论,足足十分钟的噼里啪啦,最后沈之俏不得不接受这次相亲。

还是老四件:微信搞起来,电话存起来,地点约起来,汇报做起来。

难,沈之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出去觅食缓解一下心情。

为了迎合休假的主题,沈之俏决定素颜上阵,昨晚熬了夜,黑眼圈有点儿重,气色也不太好,挣扎了半天,最后又坐到镜子前搞了个淡妆,戴了副大圆框眼镜,换了件POLO彩虹T恤配黑色工装九分裤,看得连自己都满意了,方才出门儿。

她很庆幸自己临出门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不然此刻她一定无法自信地抬起头来。

杨怀安正坐在她的对面,吃个螺蛳粉都能碰上,还都不放葱花,连随意安排拼桌的老板都啧啧称奇。

是啊,店子里八张条桌,偏偏只有沈之俏坐的这张桌子还有一个空位,老板自然而然地将杨怀安安插在她的对面。

她没有自负到以为杨怀安是跟踪她,如果是要跟踪一个人,跟踪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正大光明地暴露在被跟踪者的面前,更不会如此泰然地坐在被跟踪者的面前。

杨怀安跟她打了招呼之后,全程冷漠,低头玩手机,而沈之俏旁边的小情侣正在你侬我侬地分着碗里的东西,你一块儿卤肉,我一块儿腐竹,沈之俏听得十分艰难,夹来夹去,不会觉得不卫生吗?

老板动作麻利地将两碗粉端了上来,杨怀安喝了口热汤,方才淡淡开口:“你不会以为我跟踪你吧?”

沈之俏差点儿被吸进口中的粉儿噎死,扯了纸巾捂嘴,艰难咽下后,说:“自然不会。”

杨怀安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处,仍旧淡淡地:“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之俏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回他:“那就别说了吧。”

此话一出,旁边的小情侣连连咳嗽了几声,纷纷用余光观望杨怀安的神色,谁料杨怀安神情毫无波澜,令二人大失所望。

沈之俏放了手中的筷子和勺子,又咽了口中的食物,坦坦荡荡看他:“说吧。”

犯人都还有言论自由不是?

杨怀安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脖子上:“今天的粉底似乎有点儿不接戏。”

此言一出,身旁立时传来此起彼伏的低笑声,沈之俏的耳根子都要滴出血来了,几乎快要失控地冲他吼道:“你没看见脖子包着那么厚的纱布吗?食不言寝不语,你懂不懂规矩啊。”

被人当面质疑化妆的手艺,简直羞愤难当!她恨不得能把杨怀安的脑袋往那酸笋坛子里按上一按。

身旁的小情侣憋着笑起身,沈之俏让过了女生,继续坐回位置上嗦粉,那男生动作慢,原想着趁机再膜拜了一下杨怀安的‘神颜’,谁料手上用力过猛,猛地将桌子按得翻动起来,碗里的汤随着桌子的幅度剧烈摇晃,红油汤汁儿刹那间泼了沈之俏一身,好在汤水不算太烫,并没有将她烫伤。

杨怀安伸手想要拉她,却终归是晚了一步,僵在半空的手落寞地垂下,拉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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