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o衫原色的丰富色彩被打破了,汤汁似泼墨画一般在衣服上尽情的晕染,沈之俏很痛心,毕竟这件衣服是她思念了很久才下手买的,知名运动品牌奈颗的今夏新款,好几百人民币,如今才穿了没几回便废了。
小情侣是高中生,拿不出太多钱来,沈之俏也不愿意因为一件衣服就逼得俩孩子吃土一个月,最后要了二十块钱的清洁费,算是给他们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站在小巷子里放眼望去,周围全是住宅,要买衣服怕是得穿这件脏衣服走到隔壁街去,站在原地惆怅地望了一回天,最终带着沉痛的心情抬步离开。
杨怀安也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她听得后头有脚步声,又停下步子来,站定了质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她这话里带着怨气儿,连眼神也带有怨气儿,她回味过来,觉着自打昨天认识杨怀安开始,自己就没交过好运,在霉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此一想,加之她心情本就不好,杂七杂八的所有因素掺杂在一起,终于在此刻达到了压力值,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
杨怀安倒也不生气,瞄了一眼她的身侧,又指了指她脚下的青石板路,淡然道:“这巷子是唯一的出路,一米来宽,我只能跟在你身后,要不你让我走前头?”
沈之俏侧身让他。
他却不走,对她说:“我车里有备用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借给你。”
沈之俏不接受他的好意:“不用,你赶紧走吧,别挡人道。”
杨怀安侧身,让过身后的老大爷,老大爷路过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真矫情。”
沈之俏额角的筋抽了一抽,质问杨怀安的语气更加不好:“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昨日夜里还是过了命的兄弟,今天早上吃个螺蛳粉就成了仇人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而且这针连有时候连女人自己也闹不明白。
沈之俏转身就走,微微地垂着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杨怀安也不强迫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思索着她何时才会变脸,放低姿态求他,若是事件进展地顺利的话,大约用不了一天时间吧。
青石板路上尚存早上雨后留下的水泽,沈之俏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水坑,出了巷子,便往右转去,她也不回头,懒得理身后的人将要走向何方,后来又想起做人还是应该有些风度,于是回头打算跟杨怀安道个别,谁料她尚未转身,手机便响了。
电话那头是柳静姝火急火燎的声音:“俏俏,刚才公司纪检组的来查上班纪律,他们给你记录了旷工,你不是说老总发话让你病休一周的吗?他们那边儿说没接到这个通知。”
“什么?”
沈之俏的声音不禁高了八度,旷工要影响年终奖,算上昨晚的事情,她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柳静姝帮她回忆:“是不是你昨晚听岔了?”
“不可能。”沈之俏很确定,想了想,沉痛道:“我自己去公司确认一下。”
只是这身衣服,沈之俏犹豫了半响,转身叫住尚未走远的杨怀安,杨怀安面无表情地回头:“怎么了?”
沈之俏面颊堆笑,颇有讨好的意思,上前几步,一改刚才凶巴巴的模样,温顺地问他:“杨先生,我能不能借你的衣服一用?”
杨怀安唇边噙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之俏躲进车里换衣服,那是件男士的白T恤,看背后的米奇图案应该是迪士尼和某品牌的联名款,衣服过大,穿在她身上倒有些像不合身的短裙。
沈之俏安慰自己,就当是BF风格。
她从车上下来,杨怀安真情实意地表扬道:“还不错。”
沈之俏也真情实意地逢场作戏:“主要是你眼光好,衣服选得好。”
杨怀安开得是一辆梅赛德斯轿跑suv,沈之俏不想太招人目光,早早地让杨怀安把车停在了隔壁街,自己步行了一段回公司。
一回公司,沈之俏便径直去了纪检组办公室。
小芳上来迎接她:“俏俏,你怎么来了,你这脖子上的伤好些了吗?”
沈之俏冲她笑笑:“好些了,你们老大呢?”
小芳的表情有些古怪,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来说旷工的事儿?”
沈之俏点头,小芳朝拉下百叶窗的办公室努了努嘴:“在里头喃,也不知道他今天是那根筋不对,八百年都不查纪律的,今天忽然就来了兴头,大家伙儿都知道你昨晚的事情,可他非说没领到的通知、没文件就不能算是病假,劝都劝不住。”
沈之俏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自己已收到了来自除开杨培钢以外的大家伙儿的关怀:“真是谢谢大家了,没事儿,我去解释一下,杨组长估计也是不清楚情况。”
沈之俏扣了几下门,里头的人道了声“请进。”
杨培钢一见是沈之俏,愣了一愣,将原本就端正的坐姿调整的更加端正了。
沈之俏一看这架势,晓得这场仗不好打啊。
太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将窗户边的那盆绿萝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L型的办公桌上,沈之俏落坐在办公桌角落的位置,避开了刺眼的阳光。
杨培钢脸上的肥肉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油光,看起来很亲和的样子。
“小沈,你找我什么事儿?”
沈之俏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杨组长,我是来说关于病假的事情。”
杨培钢了然地“哦”了一声:“我这边儿的确没有收到老总的通知,而你也并没有履行请假的相关手续,按照规定是要算旷工的。”
沈之俏笑着点头,仍旧保持着礼貌:“那番话的确是老总亲口所说,我没理由打着老总的旗号骗人。”
杨培钢频频点头,但就是不松口:“小沈,要不你看这样吧,你让老总给我打个电话?”
还能有这样的骚操作?一个普通员工打电话给老总:“喂,老总啊,你给纪检组的杨培钢说说昨晚你批准我一周病假的事吧。”
这番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奇奇怪怪’,更何况她沈之俏压根儿就没老总的电话,上哪儿去让老总给你一纪检组长打电话,这摆明了就是想为难她嘛。
沈之俏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僵了一僵,冷哼一声道:“行吧,这事儿算是我疏忽了,不过风水轮流转,杨组长日后定要以身作则,做好纪律表率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出来混的,谁又不会抓住谁一点儿小把柄呢。
杨培钢从前只听闻沈之俏这小姑娘挺刚的,如今见识了只觉有那么一丝儿刚,却算不上‘挺’这个字儿,他好笑:“你威胁我?”
沈之俏摇头:“不敢。”
余光落在他放在办公桌上正亮着屏幕的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忽而失笑说:“领导的意图不好猜,我也猜不着。”
杨培钢哈哈大笑:“我看你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沈之俏笑而不语,这件事的背后又始作俑者,而这始作俑者是谁,究竟在明在暗,是敌是友,她需得先去杨怀安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