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按下心事,见王秦还在那发呆,张悔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交差吧。我这还有两张票要处理。”
王秦这才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满脸郑重地回道:“多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看隐枪派贵为四派之一,实际上近些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单说这“山外山”的试炼权,上一次拿到此物,还得追溯到石鸣参赛的那一届。
如今张悔给的这三张门票,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王秦转身前又看了张悔一眼,也许跟这个家伙为伍,倒也没那么坏。
当石鸣亲耳听到王秦汇报来的消息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是门派里从来没有预设过的发展。
在“试探邪王的生死”这件事上,隐枪派的内部有过许多次讨论。激进派的人俨然已经把邪王当成了死人,不留余力地鼓动门派将宝都押在邪王的遗产上。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也有些许道理。在其余门派还在观望的时候,隐枪派若是抢先发难,倾巢出动,确实存在着吞下大部分遗产的可能性,完全可以借此再度辉煌。
然而这个提案,被宗主否决了。如此毕其功于一役,成固然可喜,可一旦失败,隐枪派势必沦为江湖的一段历史。
“我们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这是宗主对石鸣的临行告诫,“九英会上,要是出了任何变故,你可自行决断。”
石鸣的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宗门再度辉煌的契机,也许确实应在张悔身上。
只不过,不是当他的敌人,而是站在他的身边。
石鸣看向天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假如当年那件事,自己能狠下心来……
另一边,张悔踱着步子来到了南离宗宗主的面前,既然要把大家都拖下水,又怎么能少得了这一位呢?
南离宗宗主见张悔带着满脸的假笑在靠近,他的心里又开始泛起古怪的预感,这张悔准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张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有些动容:“宗主果然守信,特奉上名额一位以作答谢。”
张悔的声音真诚,偏偏音量还不小,可以说现场该听到的人、不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好大一盆脏水!南离宗宗主暗自赞赏着,他何曾与张悔有过任何约定。先前贾楠仁的行为……虽说确实得到了自己的同意,但表面上的戏还是要做足的。
现在张悔这么一通搅和,自己的戏只会越来越有真实感。
假如南离宗与张悔真的有过私底下的接触,那双方必定讳莫如深,绝对不可能在众人面前揭露约定。而张悔如今的行为,完全是一副要把南离宗拉下水的架势,这反而证明了南离宗的“清白”。
如此一来,先前贾楠仁的行为,就更像是在擅自做主了。原本他是打算在九英会后,向江湖放出风声,说严惩并囚禁了贾楠仁,但他如今身怀“璞玉”根底,只需稍加惩戒便足以堵住其余人的嘴。
双方没有过任何交流,却默契地想到了一块。
南离宗宗主对张悔又高看了一层,他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
开玩笑,白给的东西能不要吗!这个时候拒绝了,反倒显得心虚。
张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强求他开口,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的心里却没有这么平静,早在擂台上,贾楠仁当众帮助自己后,他就有了些猜测。
方才的行为便是张悔在试探南离宗宗主,对方的冷淡表现也在他意料之中,难道南离宗果真……
没等他将这个念头想通,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自己身前。
是陨刀派的君溪。
“有事吗?”张悔揣着明白装糊涂,用疑惑的表情询问道。
“买票。”君溪总能用最生硬的语气说出最强硬的话来。
“这个嘛,票只剩最后一张了。”张悔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他要敲竹杠了!
然而君溪没理会他的言外之意,或者说,他没有听懂。于是他没有接住张悔的话茬,反而在等着张悔继续往下说。
“按照道理,最后一张,所以更贵。”张悔脸不红气不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敲诈着。
没想到,君溪居然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张悔随心所欲的定价法,只是他依旧没有开口。
张悔有些汗颜,敲竹杠的乐趣在于一步一步逼近对方的心理底价,甚至越过底线。
可要是对方没有底价这个概念,那他的敲诈,岂不是在对牛弹琴!
“卖给别人是一株人参,卖给你要一株半,不对,两株!”张悔索性把对比关系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让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敲诈。
“好。”君溪的语气毫无波动,宛如在磨刀一样利落。
这下轮到张悔气闷了,虽然价格抬到了两株,但他丝毫没有成就感。为什么赢的人却有输的感觉!
张悔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里,偏偏他不知道如何排解。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买家”,他方才的提价反而显得他格外小家子气。
“咔咔咔。”有奇怪的声音从张悔嘴里传出,他眼神不善地盯着君溪。
然后君溪掉头走了……
这东西买完了,自然要走。回到裘禅身旁后,君溪依然有些奇怪,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叫他来做。
而裘禅暗自松了口气,他总算理解了一件事:为什么君溪在门派里有着“沟通达人”这样诡异的绰号。
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这时候的裘禅还不知道,君溪在眨眼之间已经败出去两株千年人参了。
不提张悔这位卖家的心情如何,至此,十个名额已经如数分发完毕。
“各位,三天后在镇外集合。”张悔环顾一周,朗声说道。
按照往届的规矩,冠军可自由在未来的十天里选择一天进入“山外山”。张悔没有打算耽搁太多天,留出三天用以修整便足够了。
众人正想随口应和一句,张悔的身体突然一顿,一蓬猩红的血液从他的背部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