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继宇这么考虑也是为了谨慎。及贡是只难对付的老狐狸,咱们都得小心行事。”井察子替二人打圆场。
“就是,还是将军有远见。”继宇得意地瞟了棋里一眼。
“这么厉害,倒是算算及贡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棋里不服气地说。
“好了,你们两个别急着斗嘴,想想万一及贡再回来该怎么应付?”井察子提醒道,“枳里已经扮了喽匪,这段时间就不能再以兵士面目示人,继续做抢掠劫财的山匪吧。”
“为什么?”棋里不情愿,“不是说好就一会儿吗?怎么还得扮?”
“事出突然,来不及多想。现在仔细琢磨了下,与及贡得周旋一段时间。这其中,万一你穿着军服被他看见,他肯定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以他的老谋深算,必定会及时收手,咱们就不能扒开他的真面目。”井察子为了安抚他,许诺道:“事成之后,你跟着我。”
“将军此言当真?”棋里喜出望外。
“当然。”井察子微笑着说。
“将军,我呢?”继宇迫切地问,他也希望加入井察子的队下。
“都走了,殿下谁来护卫?”井察子反问。
“殿下常年在军中,哪用得着咱们保护?”继宇小声地说。
“到时候问问,殿下要是肯放,就归到本统将帐下。”井察子道。
“谢将军。”继宇喜笑颜开。
“先别急着谢,把事干好了。”井察子吩咐道。
“是。”
紧接着,井察子去见泊于,息茉紧随其后,他让她候于一旁。泊于依然被紧紧绑缚,只裹着粗麻青衣,有几处破洞,都是被鞭所笞留下的。他见井察子来,沉默不言,凛然以对。井察子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离此五十丈,有一个清泉涵洞,长达十里,形如密道......”
以冷淡漠然示人的泊于一听立刻大惊,即使沉着如他,闻言脸色骤变:“你......你们怎么知道?”
“区区一条泉道算什么?”井察子平静一笑,“我还知道一片蝶蝶花海,像一道无与伦比的屏障,挡住了外人的窥探。”
“蝶蝶花海?”泊于喃喃自语,他的眼睛闪着慌恐,仿佛井察子剜走了他的心骨。
“那儿的景色真是美!青山苍郁,湖水澄碧,还有那仿若仙境的村落。这一切的一切,美得如古籍画卷一般!真真是令人赞叹!”井察子自顾自言说。
泊于深知蝶蝶花海奇特效用,没有解药,外人进不去,所以,心底尚存一丝最后的希望。可井察子冷笑道:“蝶蝶花迷幻毒效又如何?还不是照样焚于油火之下!”
泊于心力交瘁,那息庄承着他毕生希望,为了全族,付出一辈子的心血,到头来竟然毁于官军之手!他实在想不通,拼了命掩护的秘密,怎么就轻而易举地被人发现?泊于脸上的淡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得是满脸的焦急惶惧。息族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实在经不起再来一次灭顶之灾!泊于哀凄地说:“将......将军,所有的事都是草民犯下的,与他们毫不相干,您跟太子说,草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哟,这会儿把事罪行全揽到自己身上啦?”井察子轻笑道,“前几日问话,可是推得一干二净呢?”
“草......草民有罪,但这些事情的的确确是草民一人犯下的,与旁人无干。草民罪该万死,求将军开恩,不要让草民临死还连累其他人,黄泉之下都无颜见人。”泊于急切地恳求:“草民今世罪恶累累,乞望来世做一个好人,求将军网开一面,成全草民此生唯一宿愿。”
“说得倒是言之切切,到底该不该信呢?”井察子玩世恭地瞧着他。
“信!信!”泊于匍匐挣扎着向前,“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啧啧!你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保全息族上下,不惜以命相搏!”井察子一声叹息,冷冷地道:“只可惜,你救不了他们!”
泊于面如死灰,紧盯着冷酷无情的井察子,突然,他脑海里迸出一个念头,跟井察子同归与尽,既然息族保不住,那这些来抓捕的官军,死一个算一个,算为息族亲人报仇了。想到这儿,下了决断的泊于冷然望着井察子。井察子被凄厉绝望的泊于瞧得头皮发麻,训斥道:“想干什么?”
“哼哼!”泊于凛然一笑,拼尽全身力气朝井察子撞来。井察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发动袭击,急忙躲闪开。反手被绑的泊于,却无法调整动作,直棱棱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泊于脑袋一阵眩晕,直冒金星,瞬间,脑门上结结实实地鼓起了一个大包。可这样的伤势,泊于已经顾不得了,他只想与井察子同归于尽,为息族的族亲报仇。
“哎,你停下!”井察子见泊于奋不顾身,知道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心知不妙,赶紧喊道:“息庄在,息族没事,你不要再撞啦。”可是,急红了眼的泊于哪里肯信,艰难地爬起来,再一次攻击。这下,井察子不敢与他开玩笑了,赶紧一招反制,将泊于挟得纹丝不动。泊于复仇无望,急火攻心,“扑!”一口鲜血猛然狂喷!最后,疲软地倒在地上。
这时,帐外久候的息茉听到凌乱嘈杂的击打声,急忙掀帐进来,一眼就发现奄奄一息的泊于,她焦急大喊:“泊叔!”飞奔过去将他扶起。
“泊叔!”息茉哭喊着。
泊于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无力地睁开绝望的眼睛,当他看到眼前俏丽的姑娘竟是驻守天渺逍坊的息茉时,似乎难以自信,恍忽中还以为老眼昏花,错看了人。“泊叔......”姑娘哭哭啼啼,不停地呼唤。
井察子没有恶意,激泊于也是想让他着急,尝一尝亲人置于危难之时痛彻心骨的煎熬,同时,泄一泄被他耍弄的怒气。井察子没想到精干练达的泊于焦忧之下,伤及脏腑,因此心怀愧疚。
息茉见泊于神思不清,对井察子破口大骂:“你干了什么,把泊叔伤得这么重?”
井察子本就心中有愧,但息茉一顿痛骂,激起了他的愤怒,斥问道:“掂记族人对吧?着急对吧?好啊,那就好好清算清算咱们之间的帐!”
“什么帐?我同你素昧平生,能欠什么帐?”息茉不甘示弱。
“你们的庄主息潇儿青天白日之下,平白无故地掳走勾吾夫人。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在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你说,这是谁得错?”井察子严词诘问。
“什......什么勾吾夫人?息潇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息茉一头雾水,不相信井察子说得话。
“丢了夫人,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大家没日没夜地在山上寻找,度日如年,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泊于略微受了点伤,就如此忧心焦急?可曾怎么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井察子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忧心的、焦急的、愤怒的,一古脑儿迸发!
时间紧迫,井察子只来得及将息茉从渺逍坊带出,尚未将整个经过告诉她。所以,不明事件真相的息茉,才对井察子伤泊于一事耿耿于怀。泊于的意识逐渐清醒,二人的对话依稀落入耳中,他颤悠悠地问道:“将军,潇儿掳勾吾夫人是怎么回事啊?”
井察子没好气地说:“太子殿下与勾吾夫人外出游玩,为方便起见,夫人穿了一身男子装束。你们聪慧绝顶的庄主息潇儿一见到她,以为是温朗风流的贵胄公子,不由分说就以蝶蝶花迷怔了殿下与随行侍卫,将夫人掠至幽深偏僻的息庄,欲与‘他’成婚结亲。”
“啊?”泊于与息茉震愕得目瞪口呆,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骗你们干吗?”井察子一见二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耐烦地说:“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们的聚居地息庄......”
“殿下将族人怎么发落?”息茉急迫地问。
“算你们走运!”井察子道,“夫人善心,恳请殿下不降罪,反而予以承诺,助你们平复深仇!”
“殿下、夫人果真这么宽宏大量?”息茉惊愕地问。
“不然呢?一大早就奉殿下命令,赴官衙调查旧年案情。”井察子淡淡地说。
息茉对井察子的成见一消而散,反而对他心怀感激,也对方才的举动不安。“我以性命担保,息族所遭遇的劫难千真万确。”
“我会将查到的情况禀报给太子,让你们来,也是想问清楚及贡经年所犯之罪。”井察子情绪趋于平和。
“井将军,老朽不知小潇犯下弥天大罪,之前隐瞒有关息族的事并非故意刁难官军,实在是不知其中内情。那日,息毓只说官军追得紧,让我把马车藏妥。以为他们仍照往常劫了及贡的绸布被发现,引来追兵,才编造那些谎话。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息潇有错在先,老朽决不护短,她是息族人,老朽管教无方,给将军赔罪。”泊于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给井察子磕头。
“事情都过去了,夫人毫发无伤,还与息小姐情如姐妹。殿下要查办及贡,也是夫人出面恳请,要谢就谢夫人吧。”井察子连忙将他扶起,顺便给泊于号了号脉。
“怎么样?”息茉紧张地问。
“老先生骤闻巨变,大悲之下,气血凝滞,才至喷血。不过,先生习武的底子深厚,这点血伤不了他。”井察子缓缓道,“加上方才心症已解,此刻心平气和,脉像稳得很。”
泊于哈哈一笑,“井将军深藏不露,令老朽大开眼界啊。”
“哪里,哪里。”
息茉问道:“泊叔既然身体无恙,咱们是不是动身回息庄?”
“不急,等息琳来了再说。”井察子回答道,他望着泊于瘦削的身子骨,对息茉道:“泊先生这几日没能好好进食,你去弄些吃的给他补补,让他歇一歇。否则,接下来的路程恐怕会吃不消。”
“好。”息茉扶着泊于,也因为双方矛盾已解,他们便回了不远处的家中,静候息琳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