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6章 清查固本(1 / 1)越景宸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叔雍完成太子交待的任务,返回期思,见到了在行宫与夫差对弈的解冷,顾不得寒暄,急忙道:“解兄,有家书到。”说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他。

解冷纳闷,自嘲:“我一孤汉,哪儿来什么家人?”

“解兄府上家仆送了封信到解缜府上,本来打算派来期思,正好我要回程,就一并带了来。”叔雍说道。

解冷疑惑,可他还是接了信,不料阅毕脸色大变,急切地对夫差道:“太子殿下,薇夫人得急病,我得赶紧回延陵。”

“薇夫人抱恙差医士好好医治便是,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又不懂医理,回去也是干瞧着。”夫差十分纳闷,“信中可说薇夫人得了什么病?军中有好医士,需不需要遣去?”

“军医医士哪医得了女子病,她这病也是老毛病了,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凶险得很。”解冷十分着急地道。

夫差见解冷急不可耐,惋惜地道:“原打算留你在期思,一道论剑谈兵,不想这么快又要分别。”

“谢殿下赏识,来日方长,待薇夫人安康,解冷定与殿下论个痛快。”解冷感激地说。

“也罢,你既归心急切,就率部下兵将一道回延陵吧。”夫差只好同意。

“不行啊,率队行程太慢,时日太久,等赶到延陵,月夫人病况可能就很危险了。”解冷道。

“军队怎么办?你总不能孤身一人回去吧?”叔雍道。

“兵士交由容峻率领,他这几年成长很快,在将士们中威望甚高,有他在,军队不会出问题。”解冷急忙道。

通过那日对楚军的作战,夫差对容峻印象深刻,亦觉他是一位难得的好部将。“也罢,此次剿灭楚敌有功,就升他为延陵副将,也更能服众,命他率领延陵兵士返程。”夫差沉吟道。

“末将代容峻谢太子殿下提拔之恩。”解冷虽急,但仍记得礼度。

“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动身吧。”夫差瞧他心神不定,便不再挽留。

“末将告辞,太子殿下保重。”说完又跟叔雍道别。之后,急匆匆离开行宫。

夫差望着解冷慌乱着急的脚步,若有所思,“薇夫人在他心中当真如此重要?”

“解兄孑然一身,平常相处觉不出异常。不过,方才的举动,着实让人费解。莫不是真的只是在赎过?”叔雍亦十分纳闷。

“不对!不像赎过!要说当年之事,他顶多差去好医士医治便是,哪里需要亲力亲为?瞧他方才神色,分明是心爱之人才会流露的关切之情。”夫差说出自己的判断。

“方才就觉得奇怪,殿下这么一提,解兄的举动倒是说得通了。”叔雍笑道,“想不到解兄亦有紧张的这一天。”

夫差瞧着叔雍一脸坏笑,“将来你遇到心爱女子也会这般牵挂。”

“算了吧,”叔雍谨慎地瞧了瞧四周,四顾无人才悄声道:“殿下从前何等恣意洒脱,瞧瞧现在,哪里还有仗剑行天下的豪迈?”

“夫人。”夫差冷不丁地喊道。

“夫......夫人?”叔雍听闻此言,惊得脸色大变,慌忙道:“末将口不择言,万望夫人恕罪!”说罢躬身低头,默默地等待训斥。

书阁寂静无声,也没有听到勾吾夫人愤怒的斥责,叔雍悄悄地抬头,看到夫差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哪里是勾吾夫人?分明是夫差故意捉弄他!

叔雍如释重负,“得亏夫人没有听见,否则真要挨一顿训斥。”叔雍心有余悸。

“夫人可没空与你置气。”夫差轻笑道,“只是会记着你说过的话,日后你遇到心仪姑娘被拴系时将你的军。”

“末将一人轻松自在,可不要什么姑娘。”叔雍胸有成竹地道。

“男人未遇到心爱之人前都会夸口。”夫差不以为然,“对了,差你办的事如何了?”夫差问起了正事。

“都办妥了。”叔雍呈上伏等四人的亲笔信。

夫差接过看了看,很满意,吩咐道:“明日一早,你率人将此事办好。”

“这点儿小事,用不着专门跑一趟吧,差几个兵士不就行了吗?”叔雍十分不满,“忙了这么多天,该让我歇歇了。”

“护送他们的是你,家属要是有什么疑问也好解答啊。”夫差承诺道:“忙过这阵,放你去游历一个月。”

“得了吧,哪次兑现诺言过?”叔雍抱怨道,“要不派井察子去,他鬼心思多,办这种差最拿手。”

“唉,别提手。”夫差叹了口气,“他本就没上过战场,能扛住这么激烈的战斗实属不易。更何况不知怎地,还招惹了一个楚国姑娘。这些日子他垂丧颓废,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人影儿了。”

“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怯战啊?”叔雍大感意外。

“这跟武功高低没关系。既使是绝顶高手,第一次杀人后,脑海里也会有激烈的画面。”夫差神情肃然地说,“毕竟生死就在瞬间,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是啊,末将第一次对敌,也是久久不敢往要害里刺。”叔雍感叹道。

“等办完了正事,你去看看他。”夫差道。

“是。”

入夜,井察子再一次来到飞花楼。与前一次不同,如今的飞花楼,人去楼空。华丽夺目的舞台,此刻静默无声。频频喝彩的看客空无一人,往来穿梭的姑娘杳无踪影,就连端茶倒水的仆人亦早已四散哄走。整座飞花楼漆黑一片,弥漫着悚吓气息。井察子擦亮炎折,点燃烛灯,勉强映照出飞花楼雕琢精美的台榭。

井察子举着一盏烛灯,缓步走向后阁。长长的走道,映着他长长的身影,伴随着脚步,一点一点向前挪动。芳阁很容易辨别,井察子追寻着上次的路,来到红姐的屋子。推开门,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屋子的主人长久熏香遗留下来的痕迹。虽隔了十几日,依稀能辨出当日香味。

井察子将烛台上的烛灯一一点燃,屋中逐渐恢复那时的亮堂,这里的摆设一如当日,仿佛屋子的主人仅仅是外出未归,待她归来时一切照常,有姑娘殷切的期盼,有温热清雅的茶香,还有醉人迷离的酒意。井察子将一个包袱放在案台上,轻轻解开,包袱里装着的是那日红姐硬要他穿上、她亲手绣制的华裳。

“衣裳洗干净带来了,算是物归原处。蒙你厚爱,亲赐锦衣,可惜我承不起。”井察子喃喃道,指尖轻轻划过柔没亮泽的华服,似要与衣裳的主人述说,可终归天人永隔,惟余默然。妆台旁高高的箱柜顶,放着两坛酒,黑陶红绸,与屋内精致华美的摆设格格不入。可那日红姐就是喝着坛里倒出的酒,与他诉说衷肠。

井察子跳上案台,取下其中一坛,启开封土,大灌一口。猛烈的酒性激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胸膛像是要爆裂,“咕噜......”喉咙里一股气儿激烈地往上涌,冲破口鼻往外冲。“嗝......”一个响亮的酒嗝回荡中静悄悄的屋子里。刚刚喘不出来的憋闷一消而散,呼吸顺畅自如。井察子甚至想着,就这样憋死也好,就当是老天的意愿。只是刚才难受的快要穿窒息,终归是消失了,身体不再有任何不适。

井察子一口接一口的灌酒,他想将自己灌醉。醉了,就不需要想事了。

突然,屋外有轻微脚步声,若在平时,井察子肯定会警觉,可现在,他已经不想思考,懒懒地倚靠在案台上。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拂在井察子脸上,轻声道:“心里难过,喝酒是喝不走的。”她奋力夺走他手中的酒坛,搁于远处。

井察子斜眼瞧了瞧,嚷嚷道:“难过什么?不,不难过!哪里看出我难过?”

“夫人很担心,怕你出事,特意命我来寻你。”息茉轻声道。

“夫人?”井察子苦笑,“一个大男人,连这点事都经受不住,还算什么好汉?”

“你虽然是侍卫统领,可一直在王宫护卫。不止是你,任何人第一次见到血流成河的战场都会惊心,这不算怯懦!”息茉细心安慰。

“我没事。”井察子低下头道。

“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用杀死阿月,也不需要深深自责。”息茉轻轻抱住了他。

“跟你没关系。”井察子辩解道。

“虽然她终究难逃一死,死在别人手上是她命运不济;死在你剑下,终归迟迟挥不去那日的一幕。”息茉惴惴不安。

“要知道,我不安,不是因为恐惧胆小,杀死一个陌生人,可以毫无顾虑。可她偏偏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还将我看作是她苦苦寻找的公子。尤其是她临死前幽怨的眼神,一合眼,全是她愤怒的眼睛,怎么也挥不去!”井察子敞开心扉,述说自己的苦闷。

“使她沦落飞花楼的是她主子,跟你没关系。她的一切遭遇,是她的主子造成的。她没能寻到她的公子,只能说她命苦,与你无关。”息茉不停地宽慰。

郁积多日的苦闷终于有个人听他倾述,井察子的眉宇稍稍舒展。息茉接着说:“当日那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我活她亦活。她死我活已是万幸,更坏的结果是她死我亦死。倘若当日我死了,你会做何想?”说完息茉轻轻靠在井察子肩膀。

“你死?”井察子胸口突然揪紧,本能地喊道:“不!你不能死!”

息茉听出井察子话语中的真切,备感欣慰。“所以啊,万事不能两全。阿月的死归咎于楚国主子,与别人无关。”息茉宽解道。

“是啊,若她不是楚将的布在吴国的棋子,就不会置身于凶险的交战,她也会好好地活在世上,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井察子叹息道。

“人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旁人顶多伤怀感叹,却帮不上任何的忙。阿月朝朝日日等待她的公子,生前不能达成所愿,不如将这套她亲手绣制的衣裳随她归于尘土吧?或许在另一世,她能遇到与之倾心的公子。”息茉柔声提议。

“好。”井察子平静了些,虽然还是很忧郁,但比起刚来时的了无生气,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