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郚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听闻有人在此见过一位像师父的老者,便立即赶来。此番来期思,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老人家。”
“师父在期思?”季子激动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公子郚说道:“我画了师父的肖像,每每有好友外出游历,嘱托他留意。前些日子接到友人书信,说在期思见到一位像师父的老者,正准备确认时,不料突然消失了,这之后久寻不见。”
“如此说来,倒像是师父风格,他老人家无拘无束,来去无踪。”季子沉思道,“公子可带着师父画像?”
“随身携着。”公子郚取出一方羊皮画卷,画中一位超凡仙逸的尊者,悠然地拂着古琴。
季子接过展开细观,“果然是师父!”她将画递给井察子,“吩咐弟兄们,若见到,立即请回府。”
“好。”井察子非常惊愕,来飞花楼听曲,竟然听出一位公主的师兄,还有这位长久未曾谋面的尊者。
“师兄既已来到期思,随我回府如何?”季子热切邀请。
“公子!”井察吓一跳,这莫名多了个师兄,他如何向太子交待。
“不了,我住在逖兄弟府上,他对期思很熟,方便寻找师父。”公子郚细心,察觉到井察子的顾虑。
“对对对!郚兄住在我府上,就像在自己家,很方便。”公子逖赶紧道。
“好吧,”季子不再强求,“我也会派人查找,人多机会大。”
“有道理、有道理。”公子逖连忙附和,心中暗暗盘算,幸亏公子郚没坚持去,否则,够他受的。公子逖甚至有些后悔,干嘛带着他来期思,平白增添了烦恼。
“公子,到中午,咱们是不是回府?”婧云在门外询问。
“回去百无聊赖,去悦江楼吃饭吧。”季子说道,“师兄,一道去吧?”
“那个......郚兄,咱们不是说要去玉湖山吗?就......就不去了吧?”公子逖紧张地说。
“吃完饭,再去登山也不迟啊。”公子郚道,“师弟,咱们走。”撇下公子逖,与季子顾自出门了。
“哎,郚兄,等等我。”公子逖急步追去。
“息茉,你这朋友到底可不可靠?”井察子紧着时间问她,“怎么瞧着怪怪的?”
“公子郚不知,公子逖倒是熟悉,他是期思名望人家的公子,父亲在鲁国任要职。一年前,祖母去世,家人都去了曲阜。此次逖公子回来,亦是为了祭祀。”息茉实话实说。
“这个郚公子,公子逖对他礼敬有加,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闹不好会有大麻烦。”井察子有些担忧。
“不会吧?”
“难说。”井察子分析道,“以琴师为饵,诱使公主上当,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是说公子郚故意以钟恽的技法弹琴曲?”息茉震惊问道。
“我不懂琴道,但他若是高明的骗子,就会懂得查人心思。”井察子说道。
“夫人会不会有危险?”息茉催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去啊!”
“有辛九呢。”
“辛九哪是他们的对手?公子逖的剑术在期思世家公子中数一数二呢。”息茉说道。
“啊?”井察子闻讯急忙追过去。
息茉又气又急,好端端的,怎么出了个勾吾夫人的师兄?二者真相到底如何?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又冒出这等烦心事,当真是令人头疼!
季子与郚公子以同门师兄弟相称,相谈甚欢,出了悦江楼,相约登玉湖山。直到天色将晚,二人才依依惜别。
井公子摸不透公子郚的底细,回行宫后急欲见太子。可偏偏太子巡逻未归,也不在营。去问守城的副将燮同,才得知太子与简素将军各率军马,分敌我进行演练,而且不在校场,去了深山密林,得两天后才能归来。
井察子急了,他问演练地点,燮同说演练地点无固定,随时发生变化。“若是发生紧急军情怎么办?”井察子问。
“以旗为号,在设定地点插上赤焰火旗,表示城池危险。令兵快马急报太子,率军回防。”燮同解释,他端详着井察子,意味深长地道:“赤旗一亮,将士人尽皆知。若是以无关之事扰之,动摇军心,可是论重罪的。”
井察子吓一跳,公主这事虽然要紧,可还没到性命攸关之时,算不得火烧眉毛的紧急要事,不敢让燮同以赤旗警示太子归营。
燮同见他心事重重,问是不是勾吾夫人出了什么状况,要不要给他派兵保护?
井察子笑笑,表示勾吾夫人安全无恙,只是些微小事需要太子定夺。
燮同道,城池稳固,勾吾夫人安好,其他的就不是什么大事,定下一次演练不容易,等太子回来再向他征询意见为好。
井察子觉得有道理,他与燮同闲聊了几句家常,就辞别了。回来的路上,闷闷不乐。以防万一,他调了迟立等五名机灵可靠的侍卫,在勾吾夫人与公子郚约好的鸡鸣峰装扮成路人,暗中保护勾吾夫人。
两日的游山玩水,季子有些疲累。第三日他们又去了飞花楼,听琴曲、品香茗。高谈阔论,好不畅快!闲叙中,公子郚提及,有一位高人隐居期思乡野,德道修为精深,他此行目的之一就是想寻访到他,探讨道为。季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提议出城寻找。
井察子慌了,连忙以冒然出行太过危险为由阻拦,他提议,等安排妥当再出行。季子这回倒是听从井察子劝言,约定次日一早,赶赴公子郚口中的隐者所居之地--期思西郊。
井察子暂时安抚住一门心思想探访隐士的公主,这三日,他费尽心思阻隔公主与公子郚的行程,勉强没让公主出意外,再拖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证公主的安全,只希望明日太子能如程回行宫,他就不必提心吊胆地悬心了。
季子对清绝超然的隐士十分敬佩,他们如闲云野鹤,或高卧清山,或躬耕乐道,悠然出尘。所以,清早就催了井察子出门,到约定地点与公子郚会合,齐齐赴西效乡野。一路寻访,一路赏着途中景致,逍遥自在。
却说夫差结束演练,率兵回到行宫。三日紧张激烈的野外训演,身上沾满了尘土、汗渍,整个人灰头土脸。一回来,马上洗尘荡垢,然后换上干净衣裳。夫差三日未见季子,十分掂记,恰好青洛端来茶水、点心,给太子解渴充饥。夫差问她,夫人去了何处?
“夫人有时去息茉姑娘的飞花楼,有时出城散心,有时夫人兴起,去了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殿下放心,井察子将军率侍卫跟着呢,不会出问题。”青洛给太子沏上茶。
“她一个女子去飞花楼做什么?那地方三教九流混迹,乱糟糟的。”夫差吹了吹热茶,对季子的举动很不解。
“夫人穿了男装呢?不会有人注意的。”青洛笑着说。
“是不是你也想去啊?”夫差见青洛帮着季子说话,数落道。
“奴婢胆儿小,可不敢。”青洛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时道:“哦,井将军给殿下留了信封,放在书阁的案台上。”
“有什么事交待你不就行了吗?写什么信哪?”夫差道。
“不知道,”青洛回想了井察子嘱咐时的神情,“不过他说得时候很郑重,可能有要紧事禀于殿下。”
“知道了,本宫这就去瞧瞧。”夫差放下茶盅,往书阁走去。
书阁摆了十几个书架,每一层依次排开摆放,并做了相应记号,有许多是收集来的孤品。夫差一进门就看到案台上放了一只锦囊,拆开取出信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即出书阁,快步走到寝宫,取下青羽剑。走到堂中时,叔雍换好衣物刚好走过来,见夫差行色匆匆,连忙问:“殿下,出什么事了?”
“快!跟我去西效祺堂。”夫差大声道。
“是!”
二人骑了快马,直奔西效祺堂。
季子与公子郚等人在西效祺堂没有见到传闻中的高人隐士夷老先生,守门的童子说是进山采药了,但不知具体方位。季子想着反正无事,提议上山寻找,说不定就能碰上了呢。公子郚亦赞成,说既然出来,不管能不能访到,赏赏景色也不错。
山路陡滑,走了一段路,他们在一块比较平坦的草坡上歇息。公子逖这几日跟着公子郚、左季公子又是登峰又是进山,疲累不堪,实在不知其用意,遂将公子郚拉至一边,悄悄地问:“想干什么呀?对左季公子关怀备至,他提什么你都说好?从来没见你对一个人如此百依百顺,他若是个女的也就罢了,博一博美人欢心。可他是男的,图什么呀?”他贴近公子将公子郚耳边:“难不成你有断袖之癖好?
“胡说八道!”公子郚没好气地斥道,他回头望了望左季公子,压低声音:“你一向眼光敏锐,当真没发现?”
“发现什么?”公子逖斜睨着他。
“左季公子是位姑娘!”公子郚悄悄地说道。
“什么?”公子逖一惊,“你说他是女的?”
“嘘。”公子郚示意他别让左季公子听到。
“他当真是姑娘?”公子逖突然来了兴致。
“打第一眼见到,就看出来了。”公子郚得意地说。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啊?”公子逖问道。
“什么钓大鱼?话说得这么难听!本公子是创造机会,赢取美人芳心。”公子郚申辩道。
“行行行!这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公子逖戏谑道。
“嘴巴闭紧点儿,别坏了我的好事。”公子郚悄悄警告。
“放心!”公子逖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