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听了十分高兴,她伸手去抓鱼,没想到,那鱼儿不甘受捕,不停摆尾。鱼身极滑溜,兼之气力大,她几次抓住都被它挣脱。夫差赶紧上前帮忙,四手牢牢控制住后,放到木桶里。看到鲈鱼矫健游动着,季子兴奋不已,夫差亦十分高兴。在一旁拔了些青草,擦拭手上的粘液。
夫差钓了条大鲈鱼,说话立马变得硬气。虽然那鱼儿上钩时,他还在傻愣愣地看着,但至少是用他的鱼竿钓上的,好歹在季子面前长了回脸。可接下来,却半天不见动静,季子无聊地坐在河沿的石头上,来回晃着脚丫。这时,旁边一阵欢呼声,季子侧身观望,不料身子失去平衡,“扑通”掉落进河里。季子不通水性,在水中不停挣扎着,想呼救,刚一张口,河水不断灌进嘴里。
夫差看到她双手在水里乱划,急忙扔掉钓竿,一头扎入河中,游到季子身后,双手托住她的身子,用力往水面推,好让她露出头部呼吸。
“噗!”季子吐出满口水,张开嘴巴呼吸。刚刚被水呛到,此时,她不停咳嗽。
叔雍、井察子和附近的士兵纷纷赶来帮忙,在众人合力搭救下,季子安全地上了岸。她看到自己浑身湿透,整个狼狈不堪,哑然失笑。
夫差哭笑不得:“还笑得出来?”
季子满不在乎地说:“你们水性好这么好,有什么好怕的?”见季子一副不知死活的态势,夫差苦笑着摇头,帮着拧干她的衣服。
婧云闻讯赶来,看见她湿衣裹身,忙道:“殿下、夫人,马车里备有干净衣裳。前面有一村子,借间屋子更衣吧。”
“幸好青洛想得周到,不然,可真出丑了。”季子夸赞道。
“走吧。快去换衣服。”夫差催促道。
季子见下水救她的士兵仍穿着湿衣,关切地问:“你们带衣服了吗?”
左梁大大咧咧地说:“夫人放心,我等日里来风里去。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夏日里,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季子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和夫差前云更衣。
斜阳西下,大家收拾停当,准备回城。季子看到几只木桶里,鱼儿不时跃起。看样子,这一天,收获颇丰。士兵们用随身携带的锋刀,砍下拳头大小的树木,削去枝条,抬着木桶往回走。
一些钓到大鱼的兵士,拔了河边的芦苇,穿过鱼鳃,挂于木棍两端。
叔雍虽然第一次甩竿,在阴琚帮助下,也钓到三条鱼。他冷峻的脸庞,少有地展露出灿烂笑容。婧云采来芦苇,帮他穿起鱼。
大家兴高采烈地走在路上,还有人哼起小曲。总之,尽兴地很。
行宫里的厨子们撸起衣袖,磨刀霍霍。厨刀磨得铮亮,立于砧板,就等着杀鱼做菜。行宫外一阵嘈杂,队伍徐徐进来。迟立带着侍卫立于一旁,在他前面,放置于着箩筐、杆称。每一个士兵所钓的数量、重量,一一登记。最后一位士兵将担子上的鱼取下,众人一看,“嗬”,不得了,看起来足有士兵斤重。
迟立忙让人上称,“十一斤七两!”
“哇,好厉害啊!”
“怎么钓的?”
赞叹、求教,不绝于耳。
“你叫什么名字?”迟立问道.
“池天.。”
“池天!你钓的鱼是今日最大的。”迟立微笑道。
“哇,拿头赏了。”众人纷纷恭贺他。
池天腼腆笑笑,他不习惯被人瞩目,手足无措地挠挠头,“嘿嘿”憨笑。
在城外待了整天,季子有些疲乏,卧在软榻休憩。青洛端着晚膳进屋,笑盈盈道:“夫人,尝尝鱼,鲜美得很!”
季子看到一桌子,全是鱼做的菜,有红烧的、有清蒸的、有干炸的…….总之各式做法。见她盯着一段清蒸的鱼身,青洛解释道:“殿下钓来的鲈鱼太大,所以把它切成段。给夫人的,挑的是最鲜嫩的一块,您尝尝。”说着把盘碟往前挪了挪。
季子拿起银筷,夹了一块,放进口细细品味。“嗯。果然好吃!”季子赞叹不已,问道:“太子吃了吗?”
“殿下跟将士们喝着酒,吃着鱼,正高兴呢!”青洛笑语道。
“难得如此尽兴,让他们喝吧!”季子说完又嘱咐道:“告诉迟立,当心殿下喝醉!”
“夫人宽心,奴婢跟他招呼过了。”青洛和颜道。
“还是你做事细致,不像婧云,又跑没影儿了。”季子埋怨道。
“婧云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过几年就懂事了。”青洛依然柔和地说。
这时,季子听到暄闹声,遂侧耳细听。
“怕是弟兄们上了酒兴,行酒令呢。”青洛解释道。
“他们确实辛苦!”季子道。
“弟兄们都说是夫人才让他们有如此畅快的一天,对夫人十分感激呢!”青洛欢言道。
“他们远离家乡,难有闲暇时光,亦是可怜!”季子叹息道。青洛正想安慰,婧云端着菜盘进来:“夫人,这是刚做的鱼丸汤,很香,您趁热尝尝!”
季子看到汤碗里,汤汁清澈,鱼丸润白,撒着些许青青的葱末,鲜香与清香扑鼻而来。她拿起银勺,勺了一个,咬一口,鲜美多汁!十分可口!于是对青洛、婧云道:“真的很好吃,你们也尝尝。”
青洛恭谨道:“奴婢不碍事,侍候夫人用膳要紧。”
“今日特例,你们看,太子与诸将士同饮共食。咱们也不分主仆。快坐下,冷了就不好吃了。婧云,去添两双筷子。”季子吩咐道。
婧云到底是季子的贴身丫环,亲切些。听她如此说,遂不与她客套。另取两副碗筷,拉着青洛坐下:“青洛姐,咱夫人的脾性,你是清楚的,安心吃吧。”
青洛知季子怜惜,见婧云坐在桌旁,也不再推辞。三人开始同食这桌饭菜。用过晚膳,青洛泡了瓜片,静静地侍立身侧,为季子打着扇。屋个太子与众将士喝酒猜拳仍在继续,季子问道:“值守的侍卫吃到鱼了吗?”
“都吃到了!迟立排了顺序,大家轮流喝酒、吃鱼。”青洛轻笑道:“看到今天参加比赛的将士钓了这么多鱼,轮值的兵士纷纷不服,嚷嚷着再组织一次,他们也要去垂钓!比一比谁最好!”
“要去就去吧!否则显得不公!”季子笑着说。
“将士们知道了,肯定很高兴!”青洛道。
“恐怕高兴的不只是他们。你看刚才,婧云小丫头难得开口涮洗碗筷,要知道,这些平常都是吩咐膳房丫环做的。看样子,借着这个由头,瞧热闹去了。”季子轻轻吹着茶碗道。
“奴婢这年纪也喜欢热闹,婧云妹妹不过图一时新鲜。”青洛像是想到有趣的事,不由轻笑。
“怎么了?”季子转头问道。
“是这样的,听迟立说,婧云除了缠着雍将军传授剑法,还跟着军中将士一道习武。前两天,据说还打败了一名兵士呢。”青洛连忙解释道。
“唉,她若不是遇到这乱世,亦是将门千金。喜练武功,想必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季子想到婧云身世,略微感伤,她吩咐道:“去跟迟立说一声,往后婧云想学,不用顾忌什么,尽管安排人给她教授便是。”
“是。奴婢知会他。”青洛柔声道。
行宫花园里的暄闹仍在继续,一士兵借着酒劲向夫差讨赏:“太、太子殿下,您说钓到大鱼就赏,我钓的虽然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好几斤,算不算大鱼?”
“算!算大鱼!”夫差满面通红,语无伦次地说。
“那……那有没有赏钱?”兵士结结巴巴地问道。
“赏!重重有赏!”夫差扬着红脸道:“迟立,把赏银拿上来,分……分给弟兄们!”
“是。太子殿下。”迟立的应答声被大家的欢呼声所掩盖。他急忙取来事先准备好的银子,按照登记在册的名字一一分发。
领到赏银的兵士,欢呼雀跃,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展示自己所得。不出所料,池天拿到头赏,满满一大锭银子!一向不善言语的他,架不住大家起哄,高举庆祝,赢得了阵阵喝彩!
盘中剩下一份跟池天所得同样大小的银锭,夫差指着它,大声问道:“谁?还有谁的?快来领!”
人群在他响亮的询问声中安静下来,目光纷纷落在迟立身上。迟立对着棉布上的名册道:“按照殿下旨意,大于一斤者皆能得赏。末将把已领者一一标记,剩余的这份是殿下您的!”
“我的?”夫差打了个酒嗝,盯住迟立道:“本宫没醉,别来糊弄!本宫钓的,不是最大的,不是……”
“太子殿下钓的,虽然不是最大,但却是最美味的鲈鱼,所以与池天同为魁首。”迟立赶紧解释道。
“如此说来,还有点道理……”夫差拿起银锭,四下一望,只见大家都注视着他。夫差乐得开怀大笑,他举着银锭,对众将士道:“不管钓到多少大小,高兴就好!给,拿去!”说完朝他们抛去。
“谢殿下!”兵士们兴高采烈地欢呼,个个喜笑颜开。
“注意!不能喝酒误事,该巡逻的还要巡逻!”夫差大声道,他看似迷糊,心里却清醒得很。
季子等到夜深,仍未见夫差回房,担忧他醉酒,吩咐青洛道:“你去瞧瞧殿下如何了?”
“奴婢这就去。”青洛赶紧搁下团扇,急急朝花园走去。过了一会儿,青洛回来。迟立架着太子跟在她身后。夫差喝得醉熏熏的,看见季子,连打了几个酒嗝,手不停比划着:“季子,今天大家很痛快,很痛快!你呢,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季子顺着他应和着,用绢帕擦拭夫差嘴边残留的酒迹,念叨道:“醉成这样,喝了多少啊?”
“不多不多!”夫差喃喃道。
季子吩咐道:“青洛,扶殿下进寝殿。”
“是,夫人。”青洛应道,招呼其他宫女上前帮衬,从迟立手中接过太子,几个柔弱的宫女搀扶着身量魁梧的夫差,跌跌撞撞往寝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