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萱让曼夭回了倚竹听涛，和方直重新启程。

过了一线天，就能看到歇山顶式的建筑群。

看着和凡间的富人住宅没什么区别。

按方直的描述，方家人丁兴旺，每一座山峰内都住着几十户人家，约摸一百个人。方家族地有十座山峰，不算散落在各地的方家族人，方家族地里一共住了近千人，和凡间那些大村庄的人口数量差不多。

正中心的位置矗立着一座高大宫殿。

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条白色的主干道曲曲折折地通向宫殿。

方直带着方灵萱走在主道上，不时有族人出来和方灵萱打招呼。方直将方灵萱一一介绍给他们。

他们看向方灵萱的眼神里都带着探究。

方直忽然停下脚步。

路边的一间两进的院子前，一老妪站在廊下，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扫向方灵萱。

修仙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容颜不老。眼前老妪佝偻着背，鹤发鸡皮，但身上的气势却是结丹期。按理说，她不应该会这么苍老才对。

方灵萱按下心中疑惑，紧跟在方直身后。

方直将方灵萱护在身后，加快脚步带着方灵萱离开。

方灵萱看他像是见了鬼似的，乖觉地跟在他身后。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心头猛地揪紧。不是被老妪给吓得，而是与她视线撞上，就有一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心中一凛。

走出去几十丈远，方直回头看了眼，拍了拍胸口。转身看到方灵萱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按辈分，方菡是你的二姑母。刚才我拖着你走是有些失理。但她很讨厌族里的年轻女孩，你以后见到她也尽量躲开，不要招惹她。

族里虽然有族规约束，但是你如果得罪了她，她发起疯来将你斩杀当场也不无可能。”

方灵萱郑重地点头。

快走到宫殿时，一个样貌周正的年轻男子拦住方直的去路。

见到他，方直脸色变得凝重。

在方家族地生活的人都要穿月白色金线暗纹的族服。

为了将族人区别开来，不同身份的族人右手边的衣袖上绣着不同的图案。

年轻男子身上绣着貔貅图案。

在云舟上，方直告诉方灵萱，绣着貔貅图案的都是执事堂的人。

年轻男子是执事堂的甲等执事，方直还没有被定罪，他对方直还算恭敬，向方直抱拳施礼。“三爷，副堂主有请！”

不是方刚就行。

方直松了一口气，“这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今天刚把她接回家。我先带她去家主居住的凌波殿，然后再随你去执事堂回话。”

年轻男子意外地看了方灵萱一眼。

方灵萱之前和方直在路上遇袭。方家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能在萧家的重重围剿中活下来。不过，听说她并不被家主和主母喜爱。要不然这么些年也不会一直养在外头。

“可以。”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算是卖方直一个面子，也是卖家主一个面子。

方直和方灵萱走在前，年轻男子走在他们身后，一路到了凌波殿。

凌波殿大门前守门的丫鬟认得方直，对他客客气气的。

方直说明来意，丫鬟睨了方灵萱一眼。“你在这里等着！”

她的语气并没有不妥，但她看向方灵萱的眼神是轻蔑的。

凌波殿在阳光映照下色彩斑澜，极有气魄。

把方灵萱送到门口，方直也该走了。

方灵萱把雪狐带了出来，交给方直。

方直从身上取下两个储物袋递给方灵萱。“灵萱，我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这些年，我积攒的积蓄都在这里了。

我没有儿女。晚辈子侄中也就你合我眼缘的。万一我不能回来。这两个储物袋都给你。

绣红色玄纹的储物袋你现在就可以用。绿色玄纹的你暂时交给你父母保管，等你到结丹期了再从你父母那里拿回来。”

没有金钢钻不揽那瓷器活。红色储物袋里

方直走下台阶，站于逆光处，笑着走了。

方灵萱低头看着手里两个储物袋，心里潮乎乎的。

除了二叔二婶从来没有人把她当成疼爱的后辈。

“四小姐，夫人请你进去！”

方灵萱咬了咬牙，把储物袋收进实验室里。

她走着路，心头沉甸甸的，不小心撞到了一颗大树。

丫环掩唇轻笑，眼里的轻视越发明显：乡下来的没见识，进了凌波殿，一定是诚惶诚恐的。

方灵萱收了心思，跟着丫环在曲折的回廊上走。

凌波殿宽七间，深六间，极为宽敞明亮，湘妃竹帘都半垂下来，只放了半窗阳光进去，殿内明暗相间，不至于亮堂到刺眼。

殿内立着六个柱子，每个柱子上都盘着一条龙。六条龙怒目利爪，周身风从云生，作势欲扑。

六条龙按五行方位排列，暗藏杀机。

整座凌波殿不知道用什么石头打造，看上去质地非常坚硬，又光滑如镜，方灵萱可以在地上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林依秋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边站着四个丫环，全都是结丹期修为，架势十足。

“你来了？”

林依秋看着丹墀下自己的女儿，情绪复杂。女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她没有好好地看过。方灵萱和方皓龙凤双生，但长得并不一样。

方灵萱嘴巴像她，眼睛鼻子更像她爹多一些，笔直的眉型显示她是个刚强的人。

林依秋看人很准。

正常情形下，做母亲的看到自己久别的女儿都会搂着抱着，但她们母女本就十多年未见，现下这么见面还有几分尴尬。

方灵萱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她的母亲林依秋十五岁就进入了结丹期，现在已经是元婴期了。尽管年过百半，但还是少女模样。但她举止端庄，眉眼间有着岁月积淀的世故，并没有少女的稚嫩。

方灵萱只能算得上是容貌清秀，林依秋却是个大美人。

恭敬的向她施了一礼。

礼数周全，但太过疏离。

林依秋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是她带大的孩子，自然和她不亲近。

“你父亲外出多日。不然你可以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