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诡谲,段玉衡又是蛊,武双修,沈然然与他的段位差得太多,几番争斗,她是看清现实,认命了。
但,认命归认命,沈然然还是希望自己是能保持清醒的死去,有尊严的死去,尽管这样会很痛苦,她痛到极致时也曾想过要是疯了的话也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毕竟疯子的世界是分不清现实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冷静的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可她仍然希望自己最后是做为沈然然死去的。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没有初次被段玉衡亲自动手洗漱时的局促不安外加紧张了,自己泡自己的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沈然然在温热的水雾中,枕着手少见的入了梦。
而段玉衡认真的轻擦着她的身子,一缕长发从沈然然的发髻落在了她的肩上被雾染上了白珠,不知怎的,他并没有把那缕发给她挽上去而是自己偏了偏头。
极为柔顺的黑发随着段玉衡的动作滑下。
在黑暗中就算没有光段玉衡也能看的很清楚,白天和黑夜与他并无区别,他头垂得极低抵上沈然然的额头,像曾经她对他那样做一样。
触碰她,他的心口就会痛,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痛。
就像他不明白……
现在的沈然然为什么会排斥他,明明他和以前一样,现在的她对他的态度却像洪水猛兽。
沈然然做了个梦,少见的做了个梦,梦见了很久没见又分外熟悉的卧室,梦见了自己在电脑前赶报告,梦见突发地震,平坦的天桥在剧烈的抖动中出现裂缝,大桥倒塌她的车子落入江水之中。
不见以前的钢铁大厦,梦中的故事场景换成木质结构的高阁。
她梦见一个少年倒在了泥里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梦见轿子中的少女伸出皓白的手腕拉住了泥中的少年,把他给拉了起来。
梦在跳转,少女被迎娶回到少年的家乡,虽然少年依旧是冷冷的没有表情但实际对她很温柔,直到她见到了庭院中的咳嗽的少女,再是不经意间听见她们的谈话。
然后再是一扇关闭的大门,世界黑暗了下来。
沈然然惊醒了,一头撞上了一处结实地段玉衡的胸。
这时的段玉衡正在给沈然然穿衣服,衣带子刚打一个好看的结,听见怀里的人猛吸一空气的醒来他抬头,他望见的是充斥着惊恐的眼。梦中模糊的少年面容清晰了,沈然然看见了段玉衡的脸她无力的偏过头,不去看他。
“做恶梦了。”
段玉衡肯定的说道,他手抚过她脸上散落的长发,在黑暗中看见了沈然然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慌。
溺水一样的表情。
他又抱起她,还是那副没表情的脸,段玉衡把沈然然全部拢在怀里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拍打她的后背。
好像是在安慰。
沈然然却觉得他像是在对待宠物,她和他手中的那些蛊虫没有两样,都是实验品。
视线中只有一片黑暗,沈然然说道。
“不是梦。”
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段玉衡的怀里沈然然终于哭了,开始只是哽咽想着一定要忍着不能在他面前哭,绝对不要,后来情绪崩溃,眼里的珠子不要钱似的直流。
她用手捶打着他的胸膛,砸得他胸前的流苏胸饰铛铛做响,比之更响的是她的哇哇大哭,哭得跟一受委屈的小孩子似的。
“说过不欺负我的,使劲欺负我。”
“呜呜……哇……”
“你就是个大猪蹄子。”
“大混沌,混球!”
沈然然睁着湿意朦胧的双目,瞪住段玉衡,委屈的咬牙。
“不想活,求求你让我一死吧。”
说完,她哇的一声又哭了。
“哇哇——”
“混球!”
“大混蛋!”
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段玉衡内里是搅乱了的一团棉麻线,又长又混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然然哭,以前的他从未见过她哭,哪怕一次。
段玉衡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他只是把她的头抵在自己的颈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
拳头抵在段玉衡的胸口,沈然然眼里含着泪花,段玉衡的温柔不值钱,全是假象。
拳头又锤上了。
那从眼中落下的泪水滑落到段玉衡的颈间,留下痕迹。
沈然然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哇哇的哭了很久,哭到全身没了力气睡了过去。
当怀里的人只剩下下意识的抽泣时,段玉衡手掌往上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
段玉衡陈述般的说道。
“你不会死。”
他对蛊术已经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了,他能保住白玉蛊下的她。
段玉衡有这个自信,在蛊术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强。
九月的月亮格外的圆,银色的光洒满了整个庭院,段玉衡站在朱色的桥上看着天上月,蓝紫两色的苗服在晚风中轻轻摆动,他的手里拿着一盒月饼。
走过朱桥,他来到一座房子前,打开大门进去。
一步一步走到厢房的正房,和以往一样房中软塌上的人一把全身盖住不露一点在外面,白色的小兽卧在软榻下面团成一团。
段玉衡如往常一样,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旁,自己端坐在软榻边上。
沈然然放缓着呼吸,身下的锦被被汗水沾了个全湿,白玉蛊提前成熟了,她全身皮肤开始泛出红色身体越来越痛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白玉蛊在吸她的血,快速的把她身体里的血吸到它的身体里滋养自己。
蛊,开始的动静不大和以往一样只是吸血的速度加快了几倍,它待到自己力量强大时才开始躁动起来。
这时的养蛊人自然就能感知到了。
“沈然然。”
他唤道,并没有人回应。
段玉衡猛然揭开薄被,将沈然然从里面抱出来。
他的手点上沈然然的脖间脉搏,感受到了她体内的白玉蛊在窜动,除了窜动的蛊还有一股内力在里面。
从稚嫩快要到成熟时白玉蛊需要两个时辰,这时的白玉蛊将会非常的狂暴会疯狂吸食宿主体内的鲜血和所有养分,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段玉衡抬起沈然然的下巴,整个人开始发出寒气。。
“……真能忍。”
他眉头紧皱,神情冷漠起来,语气分外冰凉。
被封的内劲靠自己日积月累敲出一块地方泄露内力来催生白玉蛊,能忍住两个时辰的疼痛,不叫一声,可不是真能忍。
反手,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腕弯,表皮被割开,一条红线出现在他手腕上。
段玉衡扶住沈然然的后颈,把手腕悬在她的唇上。
“喝。”
这时的沈然然已经被体内的白玉蛊折磨的精神有点模糊了,微微睁开的眼眸内看不清任何东西,耳朵里听声音也听不真切。
但她闻见了一股让她分外熟悉的冷香,她开始挣扎。
一滴,两滴,三滴充满腥甜气味的液体落在她的唇上。
这是段玉衡的血,段玉衡在味血,沈然然喝过段玉衡的血,他的血和别人的血味道不同,这血曾经也救过她一条命,她非常熟悉。
也,非常怕。
我本一心求死,奈何菩萨总要圣光渡我。
呸,段玉衡才不是什么菩萨,他是没有感情的修罗恶鬼。
闻着鲜血的味道,她瞳孔扩散,沈然然思绪混乱的想着。
不能喝,不能喝,不能喝,沈然然不要喝。
她求死之意极为的强,咬唇紧闭牙关,死活不喝那东西。
见此景象,段玉衡凤目微合,单手扣上沈然然的下颚。
只听“咔哒。”一声,沈然然的下颚就合不上了。
“喝。”
又是一声没有情绪的话语,段玉衡的手腕贴近的她的唇。
伤口开得更大,鲜红的血涓涓的流入沈然然的喉咙中。
“咳咳。”
“咳咳。”
她咳嗽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把喉间的液体给呕出来,却被段玉衡给堵了回去。
“你死不了。”
他如此说道,话语残忍。
喝了段玉衡的血,沈然然身体里原本暴动的蛊虫平静下来。
沈然然在退去的疼痛中思绪慢慢清醒过来,她开始偷偷动用内力。
以前的沈然然修得是医道,是位医修,在没病前她其实是想跟着堂哥学刀法来着的,未来心愿是一刀再手,江湖到处游走。
没病之前,也学过刀宗心法,练过内力。
奈何七岁那年一下子就病倒了,落了病根,就此入了紫霞谷,改换了紫霞心法。
她的身体里有两道内力,在入紫霞谷后她成功的把刀宗的内力融入到了她后来修炼出的内力当中。
掩盖眼中的神色,沈然然运起内息,调动起那一丝内力。
沈然然在破坏心脉,只要心脉破了,平息下来的白玉蛊就会再次开始暴动。
白玉蛊就算不暴动,她心脉断了也活不了。
有两手准备,多好。
这一下,沈然然倒要感谢当初那场事故造成的体弱,让她拥有两份内力,段玉衡察觉不到被她融合的另一份内力。
她抓住段玉衡的手臂,垂下了头。
心脉开始断裂了,沈然然吐了口血。
白色的衣裙上,点上了红褐色。
“沈然然!”
段玉衡真的生气了。
他抬起沈然然的头,一直平静的眸子隐约出现怒火。
“哈……哈哈。”
她笑了起来,扬起头,快意的笑了起来。
“段玉衡。”
边笑边吐血。
“没用了。”
段玉衡想护住沈然然的心脉,被她用手给打开了。
“心脉已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