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素有间隙,本府也是略知一二”徐知府嗅到了一丝针锋相对的味道,和稀泥道:“如今王世侄住在本官府上,田宇又是本官的女婿,依我看,二位不妨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有徐伯父一番教诲,立文自当和田兄握手言和”王立文表完态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田宇:“先前得罪之处,还望田兄海涵。”
王立文嘴上说的好听,但是眼睛里那股恨意根本掩饰不了。田宇也不会相信,腿被人打断了,有人从中说和两句,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照田宇猜测,王立文能将仇恨隐忍,无外乎两个可能。一是没有找到一击致命,将自己置之死地的契机。二是相较于断腿之仇,王立文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这才将报仇搁置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梁子肯定是解不开了。你王立文不是喜欢装么,小爷就陪你装。
田宇装作一脸羞愧的样子:“王兄大人大量,不计前嫌,真是羞煞在下了。”
“如此甚好!”徐知府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对田宇说道:“贤婿,你说要宽限些时日,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田宇从怀里将1500两银票拿出放在桌上:“方才都是小婿同岳丈大人开的玩笑,第一月的利钱早早就备下了。”
徐知府看了看桌上的银票,又如数推还到田宇面前:“天色也不早了,为父备了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田兄、凝儿姑娘,请吧”王立文客气完,便摇着轮椅跟着徐知府朝外走去。
双凝自然知道田宇和王立文之间的宿怨,压低声音说道:“恩公,只怕是菜无好菜,酒无好酒!”
“既来之,则安之吧”田宇说完拉着双凝紧跟着徐知府而去。
到了饭厅,已经有三位身着华贵的少妇在等候。经过徐知府介绍,田宇才知道这三位都是徐知府的妻妾。
当徐知府的妻妾知道双凝是徐望山的义女后,拉着双凝是好一番的夸赞。对于田宇这个女婿,三位妻妾也是不吝言辞的大加赞赏。
饭桌上,除了唠一些家常,徐知府只字未提旁的事情。王立文也是频频敬酒田宇,张嘴闭嘴什么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之类的言辞。田宇也不扫兴,逢敬必干,只是心里有根弦一直紧绷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知府朝妻妾使了个眼色,三位妻妾识趣的带着双凝离席,回房间说些私密的话。
桌上就剩下徐知府、王立文和田宇三人。田宇知道这是要步入正题了,一言不发的静观其变。
率先开口的是王立文:“徐伯父,小侄听闻有两个书生,为了一青楼女子大打出手,不知可有此事?”
“哼“徐望山冷哼一声:”此事不假,两人还为此事闹上公堂,让本府评理。枉费他们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不思报效朝廷。为了一红尘女子,便做出斯文扫地的事情,本府把他们扔大牢反省了!”
“徐伯父秉公断案,还了读书人一方净土,小侄佩服之至”王立文拍完马屁,转而对田宇说:“说起大牢,听闻田兄也在青州大牢住过些时日?”
田宇心中暗笑,终于还是拐到自己身上了!上来鬼扯什么书生争风吃醋的事,不就是为了抛砖引玉么!
“没错,我和曹家父子有些误会,确实在大牢住了些时日”田宇说着端起酒杯:“说起来,田宇能摆脱牢笼,还要多亏岳丈大人仗义出手,小婿敬您一杯。”
徐望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贤婿莫要客气,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就外道了!”
“只怕并非误会,而是曹家父子仗势欺人,别有用心”王立文阴阳怪气的说道。
田宇将酒杯放下,直视着王立文:“王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总是这般拐弯抹角,难免让人费解。”
“田兄快人快语,若是王某在遮遮掩掩,恐生猜忌”王立文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要曹宏盛为我爹偿命!”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往往是最难平的。王立文用一种近乎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管王立文如何隐藏的他的情绪,田宇还是捕捉到了王立文眼神中的阴狠。田宇实在摸不清王立文是喝多了说的醉话,还是失心疯了说的疯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徐知府。
徐知府正了正身子,开口道:“贤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献之和为父是故交,是为父将他安插在青州县,监视曹宏盛的一举一动。”
故交?故交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见田宇面露疑色徐望山继续开口道:“是否想问,既然我和王献之是故交,为何还要赐死他?”
“曹宏盛这个老匹夫后发先至,抢先把王献之毒害钱有财一案办成了铁案。人证物证俱全,本府有心袒护,确也无力回天了!”徐望山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
怪不得王立文家道中落,还能成为徐望山府上的座上宾。怪不得王立文敢大放厥词,让曹宏盛为王献之偿命。
解了大半的疑惑,田宇一针见血的问道:“岳丈大人,如此私密之事不知为何说给小婿?”
徐望山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1500利钱是假,看你能否在青州白手起家,站稳脚跟是真。”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堂堂知府大人,怎么可能看上1500两这点蝇头小利。
进而,田宇猜到了徐望山的用心。八成是想让自己代替王献之,在青州县监视曹宏盛,将他的一举一动如实禀报。
“岳丈大人该不会是想让小婿顶了王献之的班吧?”田宇将内心的猜测问出。
“贤婿果然聪慧,一点就通”徐望山摇头晃脑的,颇为自得。也不知是得意自己慧眼识珠,还是得意田宇的机敏。
“问句不该问的,若是小婿未能按时足额归还利钱,是不是就没有这档子事了?”田宇纯属好奇的问出了另一种可能。
“哈哈哈......若是你连如此小事都做不好,那留你有何用?”徐望山恍然大悟的说道:“瞧我这脑子,你是我的贤婿。看在我干女儿的份上,你就去边关牧牛放羊吧!”
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田宇很清楚,虽说自己和徐望山岳丈、贤婿相称,但是根本没有任何情感在。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田宇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卖身契,便出言问道:“如此说来,想要拿回卖身契,就要拿到曹县令确凿的罪证?”
见徐望山点头,田宇无奈的说道:“曹宏盛这只老狐狸,奸诈的很。只怕是我还没有抓到他的把柄,就被他暗中加害了。”
“田兄莫要灰心,以你的手段,想要对付曹宏盛还不是手到擒来”王立文摆明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宇快速在心里权衡利弊。
一想到王献之被栽赃赐死,钱有财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样子,田宇就是一阵心有余悸。可是卖身契在徐望山手里,说句不好听的,自己的生杀大权,全凭他一句话。
若说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曹家父子仗着山高皇帝远,常年在青州县作威作福,并非善类,这倒是让田宇没有什么负罪感。
罢了,富贵险中求,他日将卖身契拿回来,一定一把火烧了,在也不让任何人拿卖身契威胁、勒索自己。
打定了主意,田宇就打算提前索取些便利:“不知我帮你们暗中监视曹宏盛,你们能给我提供什么方便?”
对于田宇没有称呼岳丈,而是改用你们,徐望山一点不介意。毕竟都是逢场作戏,谁又拿谁当过真。
“方便暂时没有”徐望山拒绝了田宇,转而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但是本官保证,无论你拿到的是曹宏盛贪赃枉法,还是草菅人命的罪证。本府一定将卖身契还你,今后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早就预料到,徐望山不见兔子不会撒鹰的。
“那就一言为定”田宇起身告辞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已经叨扰多时,在下就先告退了。”
“天色已晚,贤婿不妨住在府上”徐望山假模假样的,又开始装起了父慈子孝的戏码。
“是啊,田兄”王立文也是大献殷勤:“今日我还打算和田兄秉烛夜谈!”
看着两人虚伪的样子,田宇只觉得恶心想吐。
“不是在下不识抬举,实在是凝儿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觉”田宇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朝门外走:“王公子留步,徐大人留步。”
王立文和徐望山两人也不强留,让下人带着田宇寻了双凝,便将两个人送出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