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真相被揭开,俞将军愧疚难安,自责不已,原本花白的头发一下子全白了。
元慎也是沉默,他的仇人到底是谁呢?是陈靖希?是俞将军?还是陈安远?抑或是女妖月莲?往事牵扯不断,一开始,不过是个误会,后来涉及到权利之争,最后便是人命了,他不知道该去找谁报仇。
玉和也只能叹道:“世间因果轮回,本就很难说清。”若不是她杀了女妖月莲,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不过月莲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婴儿性命,她不可能放过她。
元慎对俞将军道:“叔父,我们去自首吧,百姓无辜,我们陈家人的争斗,不应该以六万百姓的性命来算计,陈靖希是个明君,或许能放过无关的人。”
俞将军惊诧:“世子,不可!”
元慎却下定了决心,他道:“即使您不去我也会去的。”
俞将军死死拉着元慎,怎么也不肯放手,见元慎打定主意去自首,连夜里也不敢睡,如此这般过了几日,最终还是俞将军妥协,三人下了山,往邕州而去,此处是桂林郡的州府、百越将军驻地,此次围剿,就是由百越将军筹划的。
到了将军府门口,守门的士兵见到三人,张大了嘴巴,持着兵器涌上前来将三人团团围住:“逆贼在此,快去禀报将军!”
不多时,里头出来个身着银铠的将军,头戴紫金冠,手提红缨枪,眉目英俊,气宇轩昂,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年近四十,见了三人,愣了一下,道:“没想到你们竟来自投罗网。”
元慎道:“我们是来自首的,只愿能见皇帝一面。”
副将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举起刀来指着元慎,呵道:“逆臣贼子,还敢讨价还价!”
将军抬手示意副将下去,道:“此事我会禀告陛下。”又吩咐士兵将三人押入大牢。
大牢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看守得很严密,里头的牢房阴暗潮湿,味道古怪,地上有堆干草算作床铺,里头传来老鼠吱吱的声音,间或有蟑螂爬过。
玉和捏了个诀,将老鼠和蟑螂驱赶出去。
俞将军躺在草堆里,看了看元慎,叹了口气:“哎,世子,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可惜你也没能留个后。”说着,将目光移过来,盯着玉和看。
玉和被俞将军看得很尴尬,元慎笑道:“没有才好,省得连累夫人。”
玉和气结:“我是你师父!”
俞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心虚地低下头去,玉和怀疑他知道些什么,想追问,俞将军却不肯说,只长叹一声,道:“世子,你是王爷的第一个嫡子,故取元字,又说谨言慎行以求平安顺遂,取了慎字,所以取名元慎,若当年我没有背地行事,琼州王府不会灭门,若你如他所愿谨言慎行,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
***
到了夜里,将军来了,问元慎:“你为何自首?”
元慎道:“若是我不出现,那些兵丁怕是活不成的。”
将军道:“他们犯了谋反之罪,本就是死路一条。”
元慎道:“我愿以我的性命,求得皇帝对他们从轻处罚。”
将军顿了顿:“原以为你去了塞外,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辗转到了这里。”
元慎一愣:“你是谁?”
“李明洲。”
玉和抬头,看了一会儿,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们路过兰州城外武川镇,在一家客栈落脚,老板姓欧阳,就是在那里见到此人的,李明洲是定西大将军的小儿子,少年英雄,到了兰州城,他还邀请俩人去府中小住,师徒俩拒绝了,原来,李明洲当年就认出元慎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捉拿他。
算一算,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他们后来回程,经过兰州,听说皇帝把爱女温华公主赐婚给了他,那时候元慎还感慨了一番李明洲与欧阳雁的有缘无分。自古以来,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做为驸马者,大多没什么实权,更何况定西将军乃国之栋梁,现在看来,李明洲做了驸马,不仅未被削权,还做了百越将军驻扎边境,说明皇帝对他很信任器重。这样一想,看来李明洲与温华公主夫妻的感情并不差,至少明面上应该很好,不过,桂林郡的通缉令上只有俞将军的画像,没有元慎的画像,李明洲说不定也不是那么想抓到元慎,他是百越将军,却愿意私下网开一面,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有别的思量,反正他敢做出这种事,桂林郡必定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甚至可以瞒过皇帝的耳目。
玉和心中思量纷纷,李明洲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道:“明日,我会亲自押送你们进京。”说罢就走了。
不一会儿,有几个狱卒进来,收拾了一下牢房,放了被褥和清水,可以看得出来,李明洲对于他们,并不反感。
第二天,三人由李明洲亲自押送着往京城而去,行程很快,小半个月,就来到了京城外,皇帝应该早就接到了李明洲的折子,派了人在城外接应,秘密将三人接进了一处宅院,宅子里由士兵把守,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玉和带着两人,倒也能够逃脱,不过俞将军显然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元慎也不答应。
三人在宅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玉和起来,推开房门,见俞将军站在院子里。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树木,枝叶苍翠,俞将军两眼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
俞将军问:“你是他的师父?”
玉和点头
“你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玉和道:“他若做我的弟子,能保,他若做琼州王世子,不能。”
“你,你救救他吧。”
玉和道:“他没有了记忆,哪里还会听我的话,如今酿成大错,总该承担,他自首,是为了那六万无辜性命。”
俞将军苦笑道:“他会被谢老九算计,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若不是我,也不会中了噬魂阵。”
玉和望向他,露出不解神情
俞将接着说:“谢老九说,有了他的消息,不过他已经做了道士,若要他继续复仇,只有洗脱记忆一个办法,所以,我们布了一个局。”
“你们将我引开,就是为了让他中噬魂阵?”玉和问
“没错,一开始,我觉得这法子阴毒,是不想用的,我知道他一直跟踪我,故意透露身份引他与我相认,苦心劝说他复仇,没想到,他说不愿利用无辜人命,不愿让大梁失去一位明君。我见劝说不成,只好同谢老九一起,给他布下噬魂阵。”
玉和好奇:“你不过是个凡人,怎么会懂这个?”
俞将军面露悔色道:“噬魂阵,要取到他的头发、鲜血、唾液以及一样贴身之物,谢老九不可能拿得到,他对我并未设防,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不能喝酒,我邀他饮酒,说是庆贺重逢之喜,他推拒不了,我取了杯上唾液,又趁他酒醉之时取了他的头发,后来假装遇到谢老九袭击,他来保护我,我骗了他的玉牌,之后又趁他们打斗受伤,又取了他的鲜血。”
怪不得,怪不得元慎一连二十日都未传信给她,怪不得会被谢老九算计。
玉和问俞将军:“那你可知这噬魂阵怎么解?”
俞将军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见谢老九布这阵法也很吃力,用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似乎极为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