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大雨点砸了下来,民众顾不上避雨,纷纷穿过乱石,向山上攀去。
马车停在了原地,小草忍不住频频回头,小草娘的呵斥声从山上传来。
侍卫下马,开始清理道上的山石,填埋土坑,贺其施也转身开始帮忙。
谢玉楼迷迷糊糊醒来,掀开帘子一瞧,雨如桶浇,侍卫都忙着清理道路,里面一道瘦小的身影颇为明显。
原先同行的山民皆没了踪影,谢玉楼心道世态炎凉,忍不住出声,“都停下,先避雨!”
侍卫听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在一棵大树下避雨。
等贺其施赶过去,早没有了位子,戈河一把拥住了她,拉着她往人堆里靠拢。
贺其施一怔,明知戈河将他当成了男子,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别扭起来,刻意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来马车里避雨吧!”谢玉楼向她招手。
贺其施琢磨道,和谢玉楼待在马车里,毕竟空间大,可比戈河肩并肩靠在一起舒服多了。
她躬身一礼,跑了过去,一脚跨进马车就后悔了。
左沐昔正倚在小几旁,另一侧坐了谢玉楼。她满心不解,他们何时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贺其施最怕见到左沐昔,却偏偏和他挤到了一起。
她佯装比划了一番,正要退出马车,左沐昔递给她一套衣袍,“换上吧,一人上路,再病了就麻烦了!”
贺其施双手接过衣袍,坐在了门口的小榻上,满心忐忑。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只听谢玉楼道:“都是大男人,怎么扭捏起来了,要不本公子帮你?”
贺其施一惊,身子下意识后仰,瞅了眼外面,春雨已经转小,冲左沐昔感激一笑,抱着衣袍冲下了马车,和侍卫一起忙活起来。
等到道上的山石全部清理完,天已经擦黑。
贺其施寻了个僻静处换上了衣袍,发觉袖子、裤腿长了很多,她绾了几圈,又扯了些麻丝绑了,才勉强穿在了身上。
包袱里的几身衣袍全湿透了,她琢磨着明日进了甘州,再买些新的。
戈河腾了一匹马给贺其施,她骑在马上,跟在马车后,慢慢悠悠向前行着,昏昏欲睡。
突然,前面马车一停,贺其施下意识拽住了马缰绳,只听戈山来报,“前面一块山崖滑坡,石下凌乱,有血渍!”
左沐昔看了眼天色,出声道:“绕过去,继续向前,加强戒备!”
众人都提高了警惕,刚到山头,只听见一支箭破空而来,戈山纵身一跃,一剑将飞来的箭矢砍成了两段。
下一瞬,箭雨遮天盖地,众人急忙抽剑阻挡,谢玉楼也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奈何箭雨太急,太密,好几支射中了马匹,只听得“嘶鸣”一声,左沐昔的马车冲了出去,此时的戈山他们压根儿抽不出身。
贺其施想也没想,打马狂奔,追了上去。
马车蹿入林子,周围瞬间暗了下来,贺其施拼命挥着马鞭,依旧追不上失控的马车。
她心一狠,一刀扎在马背上,只听得身下的马匹一声嘶鸣,箭似的蹿了出去。
贺其施死死拽住马缰绳,只觉耳边风声大震,树枝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终于撵上左沐昔的马车,贺其施仓惶一扫,只见左沐昔死死抓住车棱,一半身子被甩出了马车外。
“抓紧!”她想也不想,急吼出声。
马车里的左沐昔听见声音,满眼震惊,双手忘了使力,眼看就要甩出马车。
贺其施一脚蹬掉马镫,飞到了马车上。
眼一扫,前面几丈外黑漆漆一片,竟然是一处断崖!
她一把抱住左沐昔,跃出马车,身子被马车一带,两人向前滚去。
仓惶间,贺其施抽出身上的短刀死死扎在地上,划出了几米远的深痕,两人才堪堪停住。
马车径直掉下了悬崖,好半天才听见马匹的嘶鸣声隐隐传来。
左沐昔挣扎着起身,才发现几步外的悬崖峭壁。
一股冷风从崖下吹了上来,他一个激灵,一把抱住了贺其施,声音里带着颤抖:“施儿,施儿,你可好?”
贺其施强忍着痛,冲他怆然一笑,哆嗦着将手递到了他面前。
左沐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不听劝?为何要跟来?为什么易容,还假装不认识我?”
左沐昔问了一大串,声音带着深深的担忧和委屈。
腰上疼痛加剧,贺其施倒抽一口凉气,左沐昔才后知后觉,只怪自己太粗心,一心追问,却忽略了她。
他急忙在怀里摸了半天,寻到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喂到了贺其施嘴里。
过了片刻,贺其施腰间的痛楚缓解了不少,示意左沐昔扶她站起来。
匆匆离开悬崖,左沐昔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将贺其施扶了进去。
贺其施倚在石壁上,他脱下了外袍,披在了她身上,又寻了些干草垫在她身后。
一切做完,方挨着贺其施坐下,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丝,满心的后怕。
回想刚才的惊心动魄,她要是迟上一点,或者手里的刀没有扎牢,他们俩的下场便和那辆马车一样。
他一下稳住了贺其施的肩膀,满眼肃穆,“施儿,你听着,下次再遇到危险,一定要先顾自己,知不知道?”
“好!”
贺其施拥住了他,心里默默道:可是,一旦你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这一世和上一世又有何区别?
“施儿,你为何会追来?”
“我想出来走走!”
“为何乔装打扮?”
“我要藏在你身边,听听你有没有说我坏话……”
贺其施抱紧了左沐昔,满眼缱绻,“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过了好久,左沐昔方回道:“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涉险!”
“好,我答应你!”
终于可以留下来,贺其施心里一松,叮嘱左沐昔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他此次奉命暗访鄯善,带个女子在身边,对他名声不利。
左沐昔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面,生怕她因为他,影响了她的闺誉。
贺其施昨夜几乎没有闭眼,今日又死里逃生,早已累极,倚在左沐昔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左沐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满眼柔情,每次都是她护着他,换他今日护着她!
次日,戈山循着足迹找到山洞,看着眼前一幕,一脸错愕
左沐昔抱着小哑巴,睡得很沉,嘴角上扬,一夜好梦!